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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她终于叹了口气:“哥哥,我还期待着你将来能拯救我于水火,你怎么却只会伤神,不会琢磨起来该具体怎么办?”
  凤杞瞠目结舌,半晌才说:“我……我明白了,只是不知道我有没有这样的能耐。”
  他懊恼于自己的蠢笨与无能,捶了捶自己的脑袋,长长地叹气,终于说:“为了妹妹,我试试。”
  凤栖说:“我落在这腥膻之地,一辈子的指望也就是哥哥将来登位,或许我大梁日益强大,我还有在异国他乡硬起腰杆的时候。”
  “嗯,妹妹放心,我将来一定接你回来!”
  凤栖想:大话你就莫说了。温凌下棋一样步步盘算,只怕奢望不小,前路漫漫,谁都不会走得容易。
  据说前去请温凌设饯别宴的侍从被大骂了一通,但是中午时分,还是有几张案桌被抬进临时的王府,接着是酒坛子和大碗大碗的肉菜。
  温凌换了身华丽的衣服,表情甚是不耐烦,但亦算得上克制有礼,宴席上对凤杞举杯:“舅兄此去,只怕再见面时日不短。我们靺鞨不大注重仪注,这次没有让舅兄喝一盏合卺的喜酒,再见面可能就该是小儿的洗三了。这姻戚总是真的,我祝舅兄一路顺利,早日登上大宝。”
  说了这句,他哈哈哈地笑着,也悄然看着凤杞的表情。
  凤杞难免慌乱,笑得尴尬极了:“妹婿这话我竟不知怎么回复了。我朝官家春秋正隆,我只以子嗣身份替着办事罢了,其他绝不敢奢望。”
  温凌笑道:“我们俩交好,就是我们两国交好,什么事不能奢望?”
  凤杞不知怎么回答他这露骨的暗示,瞥了一眼凤栖凤栖坐在温凌侧边一席上,端起酒盏喝里面盛的蜂蜜水,然后以唇为语,教了哥哥一句应答。
  凤杞举杯,磕磕巴巴说:“不敢不敢,同祝同祝。”
  温凌的笑意便也凝结了。
  他回头瞥了身边人一眼,她正气定神闲啜饮杯中的蜜水。
  温凌执起面前的酒壶,对凤栖说:“倒忘了燕国公主。来来,一起饮一杯送一送你哥哥。”
  近乎强制地要给她加酒。
  凤栖躲开,藏着杯子,对对面坐着的凤杞撒娇般说:“哥哥!”
  凤杞急忙说:“舍妹从来不沾酒的。”
  凤栖索性躲到凤杞的身边,一仰头喝了那杯蜂蜜水,又说:“哥哥最懂我,可惜以后关山万里,不知何时再见。”她说话时悲意并不甚重,但眶中隐隐有泪。
  凝视着她的温凌一时不知她到底是演技不好,还是天性凉薄。却又听凤栖说:“我的琵琶曲,从不轻易示人,今日想为哥哥弹奏一曲《阳关》。”
  《阳关》,即《阳关三叠》,缘起便是王维那首有名的《送元二使安西》,因为诗句实在太绝,吟唱一遍不足以表情谊,所以三次叠唱,成了一首名曲。
  这虽然是古琴曲,但凤栖的琵琶声响起,折柳相送的意境就出来了。曲调缓而不迟,仅只一段揉弦,顿叫人柔肠百转,竟使得凤杞潸然泪下,而后捧着酒盏泣不成声。
  温凌面色凝重,曲毕好久都是这一般凝重。
  突然,院门外头喊了一句靺鞨话,凤栖看温凌瞬间起身,把酒盏一摔,从剑架上取了剑,又取了弓与箭囊,拔脚就往外走。
  凤栖放下琵琶,几步跟出去。
  凤杞掩泪道:“妹妹,妹妹,我坐一歇再离开。”
  凤栖看着温凌已经大踏步出了院门,回头压低声音道:“外头一定出了大事,这会儿不借机会看看怎么回事,还待何时?!”
  凤杞瞠目道:“看到怎么回事又能怎么办呢?”
  凤栖简直是恨铁不成钢:“兵来才能将挡,水来才能土掩,你不知己,不知彼,还问我怎么办?我将来怎么指望你救我于水火?!”
  凤杞踉踉跄跄起身,跟着妹妹往外追。
  眼见温凌出了王府,跨上一匹骏马就在城里道路疾驰,几个亲兵牢牢跟着他。
  凤栖左右看看,拉过一匹马,不管三七二十一就骑了上去。她这辈子第一次骑马,在马鞍上摇摇晃晃。
  凤杞一边护着她一边喊:“妹妹,你别瞎闹!连幂篱都没有戴!仔细从马上摔下去!……”
  凤栖说:“别啰嗦,骑上来护着我!”
  凤杞倒是学过“六艺”中的骑射御,反应过来,也一起上马,从凤栖身后拉住马缰,问:“去哪儿?干嘛?”
  凤栖下巴指了指前头扬起的尘土:“跟着。”
  “要是冀王知道了……”
  凤栖学着男人的样子用脚踢了踢马腹:“知道就知道,他能打我一顿是怎么的?即便打一顿,能打死是怎么着?”
  凤杞眨巴了一会儿眼睛,终于一夹鞍,喝了一声“驾”,就追了上去。
  第30章
  马匹跟着温凌一行直接到了城门口。
  城门刚刚打开,不及关闭,管理城门的士兵执着长戟上前,锋利的刃口直指过来,“哇啦哇啦”一段靺鞨话。
  凤杞听不懂,正在挠头,凤栖大声说:“我是冀王妃,担心我家大王。你什么意思?敢拦我的路?”
  这狐假虎威的声势真是好极了!
  一旁有通汉语的士兵,上前耳语了两句,执戟的那位就收了长戟,将信将疑想了想,最终还是让开一条道路。
  往外走不多远,就看见藩篱外郭一团混战的模样。
  但近身肉搏,少很难胜多,所以并没有打多久。很快,失败的一方被摁跪在地上,跪了长长一排。温凌骑在马上,上前用长剑指着跪在地上的士兵中的一个:“郭承恩逃跑多久了?他什么时候把金银换成假的?他又带走了多少粮草?”
  那士兵还算有些骨气,“呸”地在地上吐了一口浓痰,斜乜着温凌。
  温凌直接说:“砍了。”
  远远观望的凤栖就看到一团鲜血从缺了脑袋的身子上飞溅出来。
  温凌的剑指了指一旁一个人,那个人显然被吓傻了,说了句:“我不知道。”
  温凌又是冷冷一句:“砍了。”
  于是第二颗脑袋也落了地。
  他像不想知道答案一样,只要被俘的士兵有丝毫的不驯顺,立刻就喝叫“砍了”,连掉了五六颗脑袋之后,跪在地上的那个人声嘶力竭地喊:“不要杀!不要杀!我知道,郭都管确实离开了。”
  温凌收了手中的剑,昂然问道:“何时离开的?带了什么东西?”
  那人半瘫着:“昨儿夜里,小的起夜,见郭都管的亲兵衣着齐整,盔甲都穿上了,问怎么了,那亲兵叫小的少管闲事。小的寻思着这不对劲,怕要出事。”他抽泣了两声:“尿都给吓回去了,悄悄跟着,到了圈马的地方,看他们开了马厩门,套了车,就知道他们想溜。可惜小的是个步兵,不会骑马,不然也跟着跑了。”
  这点子信息,等于没说。而且是个步兵,估计也不是郭承恩信赖的亲兵。
  他大概自己也知道,要活命的欲望强烈,拼命地磕着头:“看那星辰,大约是下半夜了,小的回营帐时东想西想,不觉天就亮了。求大王饶命,小的将来给您做牛做马。”
  温凌说:“不要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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