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她把值钱的都带走了——”
“泼出去的水!真他妈没良心!”魏杉骂了一句,看阳台上属于魏芷的存在越看越不舒服,烦躁地挥了挥手,“把她的衣服都给拿去卖了!反正也没回来拿,一定是在那边吃香的喝辣的,根本用不上!”
魏来毫不犹豫地抽出那些整洁堆放起来的收纳箱,把里面的衣物一股脑地倒进麻布口袋。
“你这两天找个时间去画廊,跟你姐说,这个月小卖部生意不好,让她拿五千块回来。别自己日子过好了就忘记亲人。”
魏来应了,魏杉在小阳台上目光扫来扫去也没看见什么值钱东西,砸吧着嘴走了出去。
“对了,赶紧去做饭。我饿了。”关门之前,他冷冷看向魏来。
……
保安小屋里的钢笔,在第五天断电关机。
而谭孟彦,在第三天的时候就彻底离开了保安小屋。
魏芷通过对季琪琨旁敲侧击,才知道他在她离开的第二天就辞职不干了。
她有一种预感,他和他身后的人,还会再次出现在她眼前。
辞职之后的这几天,她除了出门买菜外,几乎没有其他活动。每天除了看电视,就是睡觉。一开始,她不明白季琪琨要她辞职的用意。
直到门锁开门的提醒音变得悦耳而动听,无论她是在卧室还是阳台,只要听到那个声音,就不由自主地怀着喜悦的心情走向门口迎接时——
她终于明白了。
五点四十八。
距离季琪琨下班还有十二分钟。
魏芷已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待,室内的空气沉闷得几乎可以拧出水来,雨水拍打在玻璃上的声音,夹杂着远处雷鸣的低沉,被无边无际的阴云所吞噬。
雨水在魏芷身后的玻璃上汇聚成溪流,缓缓滑落,留下一道道模糊不清的痕迹。
室内的灯光柔和而昏黄,投射在光滑的地面上,映出一片片水光粼粼的倒影。家具的轮廓在这样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扭曲,增添了几分不真实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湿气,让人联想到雨林中正在腐烂的木头。
一个陌生来电打断了她的愣神,她大概猜到了对方是谁——只有被拉黑的魏家人,才需要用别人的号码给她打电话。
她按下接听键,拿到耳边,在漫长的呼吸声后,果然听到了魏来的声音。
“我改变主意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古怪的急促,不是运动之后自然而然的喘息,而是饿极了的豺狗忽然看见猎物,由心而发的颤抖。
“每个月给我四万——你能为了妈每个月拿出这笔钱,自然也能想办法拿给我。”
“我早就猜到你会出尔反尔。”魏芷说,“四万?我一分都不会拿给你。过会,我就把一切都告诉季琪琨。”
她放下手机,正要挂断电话。
“你连存折的事情也要和他坦白吗?”
魏芷的手像被按下了暂停键,猛地停在了挂断按钮的上方。
魏来激动和窃喜的声音从手机里继续传出。
“你藏得真深啊,魏芷——我们所有人都被你骗了,你居然是——”
魏芷挂断了电话,但她的心跳依然没有恢复平常。
她定定地望着手机屏幕,就像是通话还未结束。
很快,那个号码又打了过来。魏芷挂断,他又打,挂断,又打。
一条短信发到了她的手机上。
她慢慢地打开短信。
“明天晚上十二点之前,我要见到四万块转来我的卡上。”
“否则,我会向所有人揭露你的真面目。”
第22章
“……持续两日的暴雨,预计将在明晚停止。请观众朋友们注……意关……窗……”
黑色的剪刀继续修着电视电源线,剪出参差不一的缺口。剪刀放回厨房的抽屉,一根白皙的手指拨乱地上散乱的电源线碎屑。
魏芷敲开了书房紧闭的门。
“琪琨,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电视机的电源线被老鼠啃断了,我出去买根电源线。”魏芷说,“顺便去一趟外卖站点,把电瓶车的押金给退了。”
“家里有老鼠?”季琪琨眼中闪过怀疑。
“可能是没关窗,顺着管道爬进来了。明天我让灭鼠的人来一趟。”
“那点押金不要了也行。”季琪琨说,“天都黑了,外面又下着雨,你出去不安全。”
“电源线总要买吧,不然今晚没事情可做。”魏芷说,“别担心,要不然多久我就回来。”
“……那你开车出去吧,钥匙在玄关。”季琪琨面露抱歉,“我线上有一场会,不然我就陪你去了。”
“你安心工作。”
“路上小心,快点回来。”
季琪琨的嘴唇在她额头轻轻印了一下,叮嘱道。
魏芷拿起玄关鞋柜上的钥匙和手机,走出季琪琨家门。
黑色添越缓缓驶出地库,雨刮器来回不断地清扫着车前窗上瓢泼的雨水,魏芷手握着方向盘,面孔在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玻璃后若隐若现。
外卖站点一如以前的样子,魏芷讲清了今后不再兼职外送员后,收回了当初缴纳的押金。
“这么大的雨你还出来退押金,急用钱?”
站点老板一边扫码给她转钱,一边随口问道。
魏芷顿了顿,苦笑道:“弟弟要用钱。”
“有个弟弟,难怪之前那么拼。”老板砸了咂嘴,“那是谁的车?”
“我未婚夫的。”
“未婚夫那么有钱,还出来跑外卖?”
“所以以后不跑了。”
押金终于转回了魏芷的微信钱包,她收起手机,对老板道了声谢。
魏芷打伞回到车上,雨水在开门的那一瞬间飘了进来,她顾不上擦拭,抖了抖湿淋淋的伞,匆匆发动汽车,往约定的地点开去。
晚上九点,暴雨倾盆的江都市,街上只有孤零零的路灯。昏黄的光晕被雨水扭曲拉长,映照着空荡荡的道路。
魏芷的心被一种不确定的感觉所拉扯,像丝线悬挂着重物,牵动着她的心也向下沉去。
雨刮器来来回回地刮动,发出机械而有节奏的声音。
她把车停在蓝天小区外,打伞进入小区大门。门禁如同虚设,一推就开,值班的保安正在小屋里播放收音机,听最新的彩票中奖号码。魏芷推门进入,保安头也不抬。
她接起了外套兜里震了许久的手机。
“你来没有?!”魏来不耐烦的声音混合着大雨的声音传来。
“来了。”魏芷说,“你到了吗?”
“早就到了,你再不来我就走了!”
“最多两分钟。”
四周静得可怕,魏芷匆匆往前走去,雨水从雨伞的边缘淅沥沥地淌下,小区绿化带里的树木在风雨中摇曳,枝条像是鬼魅的手指,企图抓住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一声仿佛要震动大地的轰鸣声从遥远的天边外响起。
她下意识地停下脚步,看向那雷鸣的方向,夜色在暴雨中被染得更浓重,如同墨汁在水中迅速扩散,吞噬了最后一丝光亮,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与雨水交织的细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