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她抽了张湿纸巾擦净双手,也懒得换衣服,穿着沾满面糊的围裙就要出门去拿快递。
  晏灼妤好奇地问道:“你刚才是在包水饺吗?”
  乔欣韵的眼睛一下就瞪得溜圆:“我那是在包月饼好吗!看不起谁呢!”
  晏灼妤狐疑道:“谁家月饼是饺子形状的?”
  乔欣韵一副求表扬的样子,自豪道:“我这不是又想吃水饺又想吃冰皮月饼嘛,这样月饼馅包饺子,多方便,就是揉糯米粉的时候懒得戴手套,粘了一手。”
  要不说什么样的经纪人,就能教出什么样的艺人,晏灼妤想到她桌上那坨五颜六色还半生不熟的馅料就觉得肚子疼。
  乔欣韵出门后,视频电话就因为网络切换而卡顿,最终自动挂断。
  周围骤然安静下来,高跟鞋的声响变得格外清晰。
  晏灼妤循声望去。
  单梅霜穿着珍珠流苏礼服,光洁肩头被凉风吹得微红,正停在两米开外,保持着适宜的社交距离。
  她沉默不语,眼神复杂又带着探究,却唯独没有前几日的挑衅。
  晏灼妤没那个闲情逸致和她玩一二三木头人的游戏,率先开口:“有事?”
  单梅霜神情有些凝滞,问道:“你和他已经领过证了?”
  “嗯。”
  “命真好。”
  单梅霜除了最初的惊讶,只剩下自嘲的感叹。
  她曾有过念头,但最终也明白,不会不自量力地去戳破晏灼妤是裴未烬太太的事实。
  晏灼妤很淡定地表示赞同:“嗯,我也觉得他命真好,有我这么完美的太太。”
  很自恋的话,但由她说出,没有一点违和感,反而很傲娇又真实。
  要是裴未烬在,肯定还会点头说是。
  单梅霜压了下微微抽搐的嘴角,无言以对:“……”
  接着,她又打探道:“所以你们是商业联姻?”
  她猜测晏灼妤说话这么有底气,估计家世也不菲。之前两人之间的事情已经发生,不可能平白揭过,但之后的路,能不相撞就不相撞。
  听到商业联姻这四个字,晏灼妤脑子里恍惚飘过好多画面。
  若是之前,她可能只是笑笑不说话。
  可如今,她与裴未烬一同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再听到这个问题,心中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且不容忽视。
  想清楚后,晏灼妤用很肯定的语气回应道:“不,是两情相悦。”
  “哈,行吧,你说是就是。”
  单梅霜只是短促的笑了下,随即果断道歉:“我为之前对你的态度道歉。但你也知道,这些手段都是娱乐圈常见的。原不原谅我无所谓。”
  她又坦诚道:“你也放心,我不会干出揭穿你身份的事情。刚才饭桌上能看出裴淮佑一家和你们不对付。我只是为了资源暂时和他在一起。告诉你这一切没别的目的,就是表达我的诚意。之后你我再相遇,就当陌生人。”
  晏灼妤摊手,态度模棱两可,令人捉摸不透。
  “我不会拿权势欺人,你也不必为此介怀担忧。娱乐圈的事各凭本事。”
  恰好此时,乔欣韵又将电话拨了回来。
  单梅霜转身离开,却并非朝向宴会厅的方向。
  晏灼妤的情绪未受丝毫影响,接通电话,语气不自觉带上了笑意。
  “喂?”
  乔欣韵手里拎着一个小盒子,怼到镜头前:“喂你个头啊!我路上还在想你给我寄的什么馅儿的月饼,结果是金子做的!?”
  晏灼妤从秋千上下来,边往宴会厅内走,边说道:“哎呀,乔姐带我一个人,可比带两个人操心多了,过节当然要发礼品啦,就当是年中奖?”
  乔欣韵拿着掌心大的金月饼,欲言又止:“唉,你真是……”
  视频通话中的晏灼妤笑容明艳动人,眸中仿佛盛着一轮圆月,正如两人第一次见面时那般,憧憬赤诚,灼灼如火:
  “中秋快乐,乔姐,希望明年的中秋,你我都已成为更好的自己。”
  第127章 老婆,我想亲你。
  祠堂。
  香炉白烟袅袅,烛光昏黄,与室内沉郁的香气融为一体。
  供桌上,摆放着一盏长燃的百岁灯,灯罩上镌刻着“裴箬麟”三个小字。
  裴未烬坐在圈椅上,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襟,寒星般的眸光掠过那盏灯时,眼底闪过毫不掩饰的讥讽。
  这盏灯,还是小时候裴谨呈特意托人从寺中求来的,据说由高僧亲自加持,寓意长命百岁、喜乐安康。
  裴箬麟拥有此灯,而他裴未烬,却未曾拥有过。
  “父亲突然叫我来这做什么?祭祖之仪早已结束,难不成特意挑在中秋佳节,让我在裴箬麟面前再忏悔一遍?”
  裴未烬的目光转向仍站着的裴谨呈。
  半月未见,裴谨呈的精神状态显然大不如前,眼角的皱纹如枯藤般蔓延。
  他性格要强,素来不容许自己白发显露,一旦发现,定会让母亲帮忙拔掉,或自行染黑。
  但今日,不仅未理会鬓边银丝,餐桌之上更是言辞寥寥。
  裴谨呈长叹一声,唤道:“未烬。”
  裴未烬从他口中听到这个称呼,眼神疑惑:“?”
  “你母亲近日与我多次深谈,我也反复思量过,关于裴箬麟之事,我当年的处理确实欠妥。这么多年过去,我始终未向你道一声歉。”
  话说到此,裴谨呈当真向他道了歉,短短三个字,每一个字裴未烬都听得分明。
  裴未烬沉默不语,未作任何回应。
  裴谨呈看起来早已料到会如此,他年近半百,言语间难免有些絮叨,又或许这本就是他的习惯。
  总之,父子之间,从未有过促膝长谈,甚至可以算是最陌生的熟人。
  裴谨呈的话语中透露出对过往决策的悔悟,但也难掩其中的迷茫:“裴箬麟虽不是亲子,却自幼体弱多病,原家庭又仅余一位孤寡老人,一旦心脏病发,后果不堪设想。”
  “更别说你回家后,你母亲对你偏爱有加,我担心裴箬麟心里不平衡。而且养了他多年,心中既感愧疚又充满责任感。你毕竟是我亲生骨肉,我以为对自己孩子的管教和疼爱,无论何时都不为迟。于是便想着先将他安顿下来,想着日后再慢慢……”
  裴未烬突然起身,仍是那副无欲无求的姿态,瞧上去薄凉寡淡,可却是他儿时最感安全的状态。
  只要不流露出对事物的喜好或厌恶,便无人会刻意抢夺。
  “人难免有所偏颇,我从未怨恨你对裴箬麟的好。只是不解,我曾与你缺失近十年的时光,你总说对他有所亏欠,有诸多理由。难道那时,你对我便没有丝毫亏欠与愧疚吗。”
  这些话,虽是问句,他却早已找到过答案。
  裴谨呈或是自觉理亏,或是无言以对,只是挺直腰板,望着那盏百岁灯。
  显然,难得一次父子长谈,最终不欢而散。
  裴未烬从圈椅上站起,跨过那道门槛后,头也未回地说道:“我是母亲的孩子,母爱,不应是偏爱。”
  他离开祠堂后,步伐愈发加快,面色冷峻如霜。
  一通谈话,没什么值得提的,更不会让他放在心上。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