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宇智波泉奈都要气笑了。
虽然这十多年和净吾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每次也都争论不休,不欢而散。
但净吾是他的姐姐,而净吾也没有做出不利于宇智波的事情。
泉奈记得小时候自己很倔强,很不听话。
还很小的净吾,吃力地抱着哭闹不休的他在族地门口等斑回家。
有时候一等就是一天,从晨起到黄昏,偶尔到门口婆婆家去坐着歇一歇,不多会儿又要被吃饱喝足的他闹着继续。等他终于困得睡过去,净吾才终于能带他回家。
要是他小时候乖一些就好了。
泉奈双手捂着脸,疲惫地想。
他始终把这十几年当做净吾对他的惩罚。
在斑和父亲离开家的时候,照顾他的一直都是净吾。
净吾好像一直比别家的孩子早熟些,总是很安静。在泉奈哭得很大声的时候,她也不会像斑那样哄他:“不哭,不哭。”
她只会抱着泉奈,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他的身体,在家里长长的走廊上,从那头走到这头,又从这头走到那头。
大而空旷的家,只有泉奈逐渐微弱的哭声,和净吾踩在木地板上吱呀吱呀的声响。
慢慢的,长大的泉奈总有些想避开她。
因为净吾太沉闷了。
长长的头发阴郁地搭在额前,比寻常宇智波都要黑的眼睛,总是默默地盯着父亲、斑和他,却一句话也不说。
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候净吾好像从来没笑过,泉奈幼时的记忆里甚至记不起净吾的声音。
她好像不喜欢我。
又一次躺在斑的怀里,和哥哥玩闹的泉奈注意到净吾从外面回来,他兴奋地挥手,而净吾在看见他的一瞬就错开视线,转而走了另一条回房间的路。
一句脆升升的“姐姐”被堵在了泉奈的喉咙里。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
“姐姐不喜欢我吗?”泉奈摸着斑的头发,那时候斑还是短发,炸炸乎乎的,抓在手里却很柔软。
年幼的宇智波眼里是伤心和难过:“都是因为我小时候太讨厌了,所以姐姐不喜欢我。”
斑看着净吾的背影,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我们是家人,净吾怎么会不喜欢泉奈呢?姐姐小时候照顾泉奈很辛苦,泉奈长大了要保护姐姐。”
泉奈立马高兴起来,单纯的他相信斑说的所有话。
他说:“我长大了不仅要保护姐姐,还要保护好斑哥!”
“好。”
后来,泉奈用自己的第一次任务金给净吾买了一根头绳,那是一根红色的头绳,颜色很鲜艳,卖头绳的婆婆说所有年轻女孩子都喜欢这个颜色。
别扭的泉奈将头绳塞进斑带给净吾的甜品的包装袋,期待净吾扎上它的样子。
但是净吾从来没有用过那根头绳。
无论是头绳,还是泉奈后来绞尽脑汁送出的任何礼物,他都没有见到净吾使用过。
埋怨她吗?
还是有一点点的,就因为小时候我的不懂事,所以你要和我生一辈子闷气吗?
我已经知道错了,你为什么不肯原谅我。
跑到雷之国去,要践行什么莫名其妙的理想,都是对我的惩罚吗?
来信的使者说你总是在路上,冬天也不会休息。现在我们都在家里等待新年,你和谁一起过年呢,还是仍然在战场上呢?
你的朋友说你最怕冷,冬天就不要再出门了。
开春了就回来吧,你那个莫名其妙的想法我和斑哥无法理解,明明我们就是忍者啊!你有一天也会杀了我们吗?
但那无所谓,你做什么都无所谓——
只是,只是你一个人,这么多年该有多苦。
门外有人敲门,火核去开门,那人和火核耳语几句。
火核一愣,然后走回来俯身凑到泉奈耳边:“斑大人回来了,他带着净吾大人的尸体。”
三长老的女儿,美季子被叫来为净吾整理遗容。
她是族内净吾唯一的朋友,她曾经有个双胞胎妹妹,但很可惜,几年前在雷之国死去了。
净吾的遗体就放在族长的家里,美季子在门口遇见了斑。
“斑大人。”
美季子颔首敛眉,但斑还能看见她哭得红肿的眼睛。
斑记得她,不仅仅是因为她是净吾朋友,还因为她是族内少有的极早就开了三勾玉的宇智波。
在大多数族人才开了一勾玉的年纪,美季子就开了三勾玉,她本因此被寄予厚望。没曾想她只是因为太过脆弱,一点动静就能让她哭个不停。
她也上过几次战场,因为无法忍受有人在她面前死去的痛苦,还曾在战场上哭晕过去,幸得净吾及时把她救下,不然早就被千手一刀捅死。
就连少数执行的几次任务,杀人的工作也都由秋秋和净吾接手,听说她活到现在连一个人都没有杀过。
为了珍惜少有的天赋,宇智波索性不再让她出去,她的父亲也趁早让她嫁出去,说不定能多生几个天赋好的孩子。
现在净吾死了,她看上去更是伤心得快要昏厥。
斑点点头,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再温和些。美季子的父亲,宇智波的三长老也是少有的几个还让斑顺心些的老头。
但净吾的死带来的悔恨像一座山压在他的心头,他现在一句话也不想说。
斑示意美季子直接进去,但美季子不知为何,一直挡在门口,一直哭着说一些话:“净吾……为什么要这样呢?我一直很想她回来,可如果这样,我也不想叫她回来了……”
“我不想这样,我也不想这样……”
“她总是……总是要我如她的愿……”
“都是我的错……秋秋……秋秋……”
再后面她说些什么,都被她的哭声掩住了。
宇智波斑看着美季子,她是净吾少有的朋友,这样啜泣着说一些颠三倒四的话,他也无法狠下心觉得厌烦,反而觉得内心酸苦,不知道自己是否该欣慰族内除了他和泉奈还有牵挂净吾的人。
这种情绪让他不由得愿意和美季子说些话,虽然毫无意义。
“净吾的脸我都擦干净了,可能只有身体需要你帮忙。”
“寿衣就穿她身上绣着净枝名字的那一件,脱下来拿给我们洗一洗,再给她穿回去。”
沙哑的声音从斑的嘴里出来。
美季子停止哭泣,她撑起一个笑点点头:“我知道,净吾爱干净,我记得的。”
然后她绕开宇智波斑进去了。
停放尸体的房间一个人也没有,只遇见刚刚从里面出来的宇智波泉奈,他的眼眶通红,还往外渗着血。
美季子走过去,等他离开关上门后跪坐在净吾的身边,她轻轻撩起盖着净吾的那块白布,双手握住净吾的手。
很冰,也很僵硬。
美季子松开手,为净吾脱衣。
等解开最里面的一层,几条手帕落了出来,已经吸满了净吾的血,也因此血液没有流得浑身都是。
美季子哭哭笑笑地捡起来:“对不起,我好像总是把事情搞砸。”
她将脸颊靠在宇智波净吾那处狰狞刀伤上,晶莹的眼泪一滴连着一滴落进宇智波净吾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