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克拉克喃喃道,他的手指搅弄着爱弗的无名指,像是抓住一丝希望。
爱弗回握住他的手,继而紧紧抓住,她满脸慌张,
“……救护车马上就来了,克拉克,你要坚持住!”
爱弗看着面前这双茫然空洞的蔚蓝色,她上半身不自觉地颤抖着。
一个在新闻业大权在握的男人,此刻脆弱地抓住她的手,他的脸上不再是势在必得的骄矜,而是无力和敏感。
爱弗努力控制自己的颤抖,她梗着脖子,想让自己现在能够让人依靠。
“好……我听你的。”
远处的灯光撒漏进废墟深处,忽明忽暗,投射在克拉克的脸上,晃动着点点星斑。
克拉克举起另外一只手,他无力地向前抓着什么,下一瞬间想要抓向自己的眼睛,爱弗手疾眼快,又握住他的另外一只手。
“……别动了克拉克,你只是头部受伤了,需要去医院救治!在医生检查过后,你就会好起来的!一定!”爱弗将自己的腿垫在克拉克的颞骨下,让他枕着稍微好受一点。
“爱弗,我的眼睛……是不是什么也看不见了。”
克拉克小声诉说着恐惧。
“……我看不见了,那我的工作,我的事业……”
克拉克抬眸,他的睫毛像是失去方向的蝴蝶,无力地扑朔,在翅膀下,那双蔚蓝的湖沼永远失去了光的折射。
“不会的,克拉克,不会的。”
爱弗调动她脑海中所有的词汇,努力去安慰这个颓然的新闻主编,她温柔地看着这个脆弱的男人,不停地安慰他。
“我好害怕……你要向我保证,爱弗,你要向我保证……”
克拉克嗫嚅着胡言乱语,把爱弗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他摩挲着,用面颊感受着滚烫的温度。
“我向你保证,克拉克,如果你真出事的话,我不会丢下你……”看着紧贴着手安然合眼的克拉克,爱弗的声音逐渐轻柔,她低垂着眼睛看着这个男人。
“我和杂志社都不会丢下你的……我保证……”
洞穴里,爱弗抱着克拉克轻轻安慰着,彼得沉默地跪坐一旁,他看着骤然失明的大名鼎鼎的主编,忍不住流下眼泪。
*
大都会医院。
清晨的曙光,沿着窗户悄悄爬进来,让晦暗的病房照亮。
空气中弥漫的消毒水气味呛鼻,爱弗鼻子耸动,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她迷茫地睁开眼,眼睛正对着是白色的天花板。
爱弗听着输液的滴答声,她的右手一阵颤动,她沿着右手看去。
她的右手还拉着另外一个人。
他们的手彼此相连,爱弗顺着手腕看去,这是一张完美无瑕的侧脸,鼻子高挺,眼睛至脑袋包裹上了一层又一层的纱布。
爱弗的心脏一阵抽搐。
是克拉克肯特。
*
坐在走廊的彼得打了个哈欠,揉揉鼻子,看着脚底的大理石地砖,百无聊赖地数着格子。
克利帕坐在座椅上,冰冷的座椅让这个老年人忍不住瑟缩。
“该换液了……”彼得打着哈欠站起身来,他睁开困顿的眼皮向病床看去,瞬间,他的表情转忧为喜。
“爱弗!你醒了!”彼得兴奋开口,克利帕警告他一眼,他马上捂住嘴。
一老一少搀扶着来到爱弗床前。
“爱弗,你现在已经集齐了大都会和哥谭的医院了,”彼得坏笑着,他揶揄道,“就差纽约的医院!”
克利帕不满彼得的嬉笑,他关切地捂上爱弗的额头,左右来回端量着爱弗的脸蛋。
“不烧了……好多了,”克利帕给爱弗掖了掖被子,他看到两人相连在一起的手,恨不得立刻将他们分开。
爱弗看看左边一脸关切的克利帕,又看看右边嗞着牙大大笑的彼得。
“我怎么也倒下了……”
爱弗刚发声,就被自己粗糙的声音吓了一跳。
“医生说你吹了太久的冷风受凉了,还说下次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在楼顶唱歌了!”
彼得脱口而出,他还没忘记是谁的歌声让他跌了个大跟头。
“……我保证再也不唱歌了。”
爱弗沿着右手看向克拉克。
“……他的眼睛怎么样了?”
爱弗看着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克拉克,像个失去鲜活生命的木偶躺在床上。
彼得的笑容立即收敛,他的眉宇之间是惋惜和悲悯的神色。
“医生说……”克利帕快速地看了一眼克拉克,他面露不忍,但是看着一脸焦急的爱弗,他痛下决心开口,
“医生说肯特主编是由于从高处跌落造成的颅骨损伤,压迫到了视觉神经,一时半会他的眼睛……”
克利帕的声音越来越小,他悲伤地看向克拉克。
作为普通人,谁都会无法接受失明的噩耗。
更何况,克拉克肯特是一位靠着新闻吃饭的优秀主编呢?
失去了视觉,无异于向他宣判了事业的死亡。
爱弗看着克拉克,她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克利帕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是她已经明白了,那些叹息代表的是绝望。
彼得和克利帕看着床上的爱弗。
“歇一会吧爱弗,你该好好休息再睡一觉,”克利帕心疼地看着这个年轻女孩,他用手帕擦了擦爱弗额角的灰尘。
“你现在生病了,……其他的事情以后再想。”
克利帕将手帕轻轻放在爱弗的床头,爱弗回过神来,看着克利帕的眼神柔软。
“谢谢,克利帕主编,”爱弗的鼻子通红,她吸溜着鼻子,不住地感谢,“你们等待多久了?”
克利帕心里一紧。他看向挂在墙上的时钟。
时钟“滴答滴答”地转动着,每敲击一下,就撞击着人的心灵。
“五个小时了,”克利帕看着爱弗,他眼神关怀,又顺着她的手臂看向克拉克。
他的喉咙一紧。
“肯特主编的麻药过了,他等一会就该醒来了。”
*
克利帕和彼得在被护士长催着出去时,不停嘱咐他们就守在门外,叮嘱爱弗好好休息。
爱弗满口答应,目送两人出去后,她的眼睛瞥向苍白的天花板,又不由自主地看向隔壁床的克拉克。
“爱弗……”
睡梦中的克拉克像是梦魇,他着了魔似的不停唤着爱弗的名字,兴许是纱布缠绕地太紧绷,他举起手伸向自己眼睛——
“克拉克!”
爱弗赶紧拽回克拉克的手,他的手像是感应到了爱弗的安抚,轻轻勾住她的无名指,不停地缠绕蜷缩着。
克拉克的手指在爱弗掌心探索着,像是抓取着黑暗中的火源。
爱弗回握住他的手,勉强将他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中。
“爱弗……是你吗?”裹着纱布的克拉克抬起下颚,他嗅着空气的消毒水气味,顺着交叠的手嗅过来。
克拉克的半张脸被纱布牢牢包住,他的鼻尖微红,唇色发白,下巴上青茬一片。
他嗫嚅着向着爱弗试探性地询问道,“是你吗?爱弗?”
爱弗勾住他的手,“是我,克拉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