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是,他对沈修远的好,从一开始就是真心实意的,十余年来从未有一刻作伪。
  感动也好,感激也罢,季洵心中此刻当真是五味杂陈,到头来终归还是化作了简简单单,却难以诉说的两个字。
  是谢谢,也是喜欢。
  沈修远实在太好了,他真的好喜欢沈修远啊。
  季洵抹抹眼泪,他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不形象的了,他现在一半是高兴,一半是心酸,他高兴沈修远认可了他,却也因为自己更喜欢沈修远了,但无法诉说而感到心酸。
  到头来,季洵只能对沈修远说:“对不起……谢谢你,那,那我还能和你住在青霜峰,住在这个院子里吗?”
  沈修远哑然失笑,他没想到季洵会这么回答他,但至少证明对方已经走出了那个死胡同,到底是件好事,于是他先一步推开了小院的门,站在门边转过身来问道:
  “这么多年了,徒儿至今,还不知道师父的名字。”
  季洵微怔,不明白沈修远为什么忽然问这个,他其实想告诉沈修远不必再叫他师父,但他舍不得,于是乖乖地回答:
  “季洵。”
  “我叫季洵,四季的季,‘于嗟洵兮’的洵。”
  季洵回答完名字,有些不解地看向沈修远,却直直掉进了沈修远灿若星辰的眼眸中,差点无法脱身。
  他听到沈修远说:
  “季洵,欢迎回家。”
  泪水终究在这一刻决堤,季洵慌忙边哭边找手帕擦,却不晓得为什么笨手笨脚地,半天做不好这一件事,还是沈修远走了过来给他一点点擦干了眼泪,季洵觉得自己真是丢脸丢到家了,脸红红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沈修远看季洵这副模样竟觉得有些可爱,虽然现在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但有些话,他还是想告诉季洵,于是他悄悄退了小半步,毫无预兆地对季洵说:
  “徒儿其实,还有一事,一直没告诉师父。”
  季洵扯了扯有些皱了的衣袖,虽然有微妙的担心,但还是说:“是什么?”
  “季洵,我心悦你。”
  天地在这一瞬仿佛都沉默了,只有春末的微风还在告诉着他们时间的流动,季洵怔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沈修远什么意思,猛地红了脸,心里是欢欣鼓舞,嘴上却只晓得一开一合,连怎么发声都忘得一干二净。
  偏偏沈修远也无甚经验,还以为自己把人吓着了,也担心对方今后怕是不愿和自己住在同一屋檐下,只好退让道:“我并无强迫之意,若你无意,我不会越雷池一步,你若介意,我去九苍山寻个住处也无妨。”
  季洵这下脸更红了,沈修远这话说得简直就是不同意就分居,虽然他知道沈修远说这话没什么心机,但就算有这个意思,季洵也没有别的打算。
  沈修远也注意到自己这话说得有点不对,但为时已晚,一向机敏的他这时竟想不出什么补救的法子,直到自己的手被人牵住了才回过神。
  他看到季洵站在自己身边,脸还红扑扑的,眼神闪烁不敢看他,说话却简洁明了。
  “有家不回像什么样子。……回家了。”说完也不走,沈修远却明白了季洵的意思,于是他牵住季洵的手,把人带进了他们朝夕相处十余年的小院。
  不过十余步的距离,季洵和沈修远却都觉得他们走过了相当长的一段路,季洵的心至今还砰砰跳个不停,他思来想去,还是小声地对沈修远说:
  “我也心悦你……我喜欢你。”
  风听见了,沈修远也听见了。
  这就够了。
  卷五逢生完
  作者有话要说:
  沈修远一定要知道他喜欢的人究竟是谁。
  我一直都坚持这一点,希望能传达给读到这里的大家。
  再没有评论我真的要枯萎了呜呜呜
  谢谢营养液!
  第114章
  两情相悦是怎样的体验?季洵描述不来,他只知道自己从指尖到心脏都是滚烫的,从眼角到嘴角都是笑的,明明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做,此刻的他也只想同沈修远待在一处。
  季洵牵着沈修远的手,慢慢笑了起来。
  不是还扮作成玉时克制的笑,也不是装作何求时故作洒脱的笑,而是作为季洵,一点点除去了过往的枷锁,花了点时间适应久违的轻松,一步一步地来到牢笼边缘,敲了敲不再牢固的栏杆,对着那个向他伸出手的人,慢慢地笑。
  他仍有顾虑,却不再画地为牢。
  他希望沈修远能喜欢他的真实,喜欢真实的他。
  沈修远停下脚步时回头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季洵。
  冰雪不能在他的眼中留下痕迹,唯有温和的春光盈盈,叫人心动不已。
  沈修远从未见过季洵这副模样,一见便只想同这人更亲近些,未等他反应,手便先碰到了季洵的脸颊,这一碰才叫沈修远回过些许神,自觉狎昵,便赶紧收了回去。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季洵哪知道沈修远的情不自禁,还以为自己脸上泪痕太重,不由抬手擦了擦,想到自己刚才好一顿哭,难免有些不好意思:“……你别误会,我一个大男人,方才只是……平素没那么不稳重。”
  “师父平素稳重,徒儿自然晓得。”沈修远还没那么快能完全改口,两个早已习惯了的称呼出口,季洵脸上又红了两分。
  “不,不必再叫师父徒弟的称呼,我本不是成玉……”季洵还想说什么,沈修远的不赞同却已写在了脸上:“徒儿拜师之时,拜的并不是别人。”季洵一噎,只得把另一个真实理由搬了出来:“可你这么叫我,总感觉奇奇怪怪的……”
  话说一半,季洵也觉得自己欲盖弥彰,赶紧转移了话题方向:“你既然知道我叫什么了,以后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听了这么多,沈修远越发觉得季洵可爱,想逗一逗人又不敢太过分,便说:“但出了青霜峰,就不能叫名字了。”
  季洵不是很懂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沈修远怎么还要提一提:“外人面前我只是成玉,自然不能叫名字。”
  “是,师父。”沈修远习惯性地接道。季洵听得耳热,哪晓得沈修远有多中意他说的“外人”二字:“是什么是,我实际岁数同你差不了多少,你这样倒像是我平白老了十几岁……”
  沈修远笑意不减,季洵眼眸闪动的小动作被他尽收眼底,一切都是如此的自然,无一不在告诉沈修远眼前这人的真实是什么样子。
  他对季洵的真实并无过多的想象,只大概晓得这人的温和,因而无论季洵动作如何言谈如何,他都从不觉得有违想象而感到幻灭,反而越发觉得季洵很有意思。
  毕竟沈修远自己清楚,他不了解季洵的事太多了。
  站在院里说了这么多,沈修远也没忘了季洵先前如何独自对阵沈如晦,他带着季洵走上竹屋前的阶梯,边走边说:“师父该休息了。”
  也许是方才分不出精神的缘故,季洵本不觉得多么疲惫,听沈修远这么说了,才后知后觉自己身上虽然不酸痛,但也使不出多少力气:“是不是凡人的身体不太受得住消耗……”说完,季洵试探性地把标签上的修为穿回来,强烈的透支感立刻席卷全身,季洵差点站不住,幸好沈修远时刻注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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