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正在内室受罪的江观云亦被惊动。
此刻房中一片狼藉,那对狗男女正缠窝在外间的罗汉床上,衣衫丢了满地,许是玩的过火,一只鞋被甩在门前不远处。
月珠香汗淋漓,面颊绯红,身前只着了一件小衣,而那张毓则是赤着上身。
那二人惶恐万分,吓的惊叫一声,连滚带爬的捞起就近的衣衫胡乱披在身上。
这场面没眼看,简直没眼看。
江闻谷吓的直接愣在了门口,唐薏上前一步,单手掐在腰间,十分有气势的指了门里的两个人,“好啊你们,趁我不在敢在我房里做这种事!当真是不要脸!”
她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但她从前在乡下村子里,看到隔壁李大嫂子抓奸闹得十分热闹,亦是这样的掐腰姿势,亦是这样的气魄。
不过她此刻身形单薄,还是照那丰腴泼辣的李嫂子差得远了去,略带几许自未察觉的滑稽。
那两个人正顾自慌乱,虽有不足也全可震慑,那两个自罗汉床上扑跪下来,二话不说便开始磕头。
“是奴婢一时糊涂,求主子恕罪!”
“小人知错,小人知错!”
越过这两个人,唐薏看到自己的那张罗汉床已被蹂躏的不成样子,一想到自己晚上睡在这上面,就恶心的要死。
关于这两个人,唐薏早让江闻谷去打听了,两个人本也算是青梅竹马,后来因双宗祖上有仇因而不得通婚,后二人各自成家,谁知机缘巧合下又同到了江府来当差,旧情复燃便勾搭上了。
今日唐薏特意带着江闻谷一起来抓奸,她若自己来怕是这些人不服她,可江闻谷可是正经主子,他们诡辩无门。
反应了好一会儿,江闻谷也终想到了自己兄长,气的双眼发红,“你们就当着我哥的面.......”
虽二人不曾入过内室,可细想起来也是恶心至极。
两个人是晓得二公子脾气的,见他动了怒,吓的瑟瑟发抖,头磕得更响了。
连日来唐薏可是憋着股火,今日好不容易得了机会,把这两个人抓了个正着,她气定神闲迈入门中,自八仙桌前坐了下来,江闻谷紧随其后。
樱桃适时将门带上。
“我一早就觉着这筠松居里古怪,还真是蹊跷。”唐薏挺直腰杆,大声呵道。
那月珠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两下,却也没敢抬起头来,方才在门口他们听了多久,连她自己心中也没底。
“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就跑到我房里来私会,还有人乱动我的东西,我那盒子里的首饰早晨朝东,晚上就朝了西,敢是成精了?”
说到首饰月珠自是心虚,唐薏不在时,她常入屋来试戴,自己觉着已经尽力恢复原样,倒不想都被她看了去。可她还是狡辩道:“少夫人明鉴,我们两个这是头一次在这儿......”
“我呸!”唐薏气势十足一拍桌子,丝毫不带平常傻憨的模样,“平日里我就说过,我的东西一应不能碰,可我的罗汉床隔三岔五就变了模样,当我看不出来?”
平日里虽说主人东西不能乱坐乱碰,可是江观云每日需得人照顾喂流食与定时出恭,人来人往并不少,此事也难不住月珠,“奴婢进来送东西时,偶尔见着房内哪里不对便顺手整理了......”
还是这般嘴硬,唐薏冷笑一声,随即递了个眼神过去,樱桃自袖中掏出几页纸卷与一只流苏丢到月珠面前。
她一眼便认出这东西是前阵子不见的,竟没想是落到了她们手里。
再拆开那叠在一起的几页纸卷,上面划了一道道不规则的墨痕。
连江闻谷也瞧不出那上面画的都是什么。
“每次樱桃理好罗汉床,我都让她特意弄出些褶皱出来,再把样式画在纸上,出门再回来,褶皱必换样,怎么,难道每次我的罗汉床都弄乱不成?你自己数数这有几页纸张?”
画了几张,便是这二人在这间房中放肆了几回。
一旁江闻谷恍然大悟,原是早就下了陷阱。
内室中的人亦听得清楚,有几许欣慰跃于心头,这场戏倒是热闹,更没想到她竟这般细心,能想出这样的法子。
“算了,我也不想跟你们废话,反正今天二公子可是看得一清二楚,还有你们说的那些话,我也都听见了。野鸳鸯戏水戏到我这里来了,骂我是村姑说我是傻子,还偷我的东西出去变卖,”指尖儿一下一下敲在桌上,声响不大,似临战前的鼓点,使人不安,“外加通奸,给你们绑到官府去,你们两个可以流放了!”
二人怔忡抬眼,惊恐十分,万没想到,她竟是这么精明的一个人,变脸似翻书一样快,平日的放纵不过是为了一网打尽。
平日算是小看了,今日是真栽了,只能哭求道:“求少夫人开恩,求二公子开恩,小人一时糊涂!”
“小人再也不敢了!”
“奴婢再也不敢了!”
“奴婢会将银钱一一补上,给少夫人二公子当牛做马,只求留奴婢一条命!”
“你们还偷我嫂子东西?”江闻谷双目几乎立起,“作死啊!”
“小的们也是一时糊涂,也是被人怂恿,”张毓见两个人没什么退路了,便忙着将旁人也拖下水,“府里的人都在往外偷东西,我们一时眼热行错了路......”
这倒真是个意外收获,唐薏与江闻谷对视一眼,而后江闻谷高声道:“还有谁偷府里的东西?”
“很多人,除了夫人房里的,几乎都往外运东西,自打小公爷病了,便是如此.......”
“好啊,”江闻谷易怒短虑,只一拍桌子吼道,“把名子都给我报上来,今天我把你们一同料理了!”
他素不管事,却是爱家的,如今听到家中人这般下作也是发了狠。
唐薏伸手捏了他胳膊示意他先坐下,眉目稍拧,思忖片刻才道:“都有哪些人,偷了什么东西,你一一写下来,你们两个的事儿可以暂往后放放,若是你们写的干净,我会酌情处置,若是再敢跟我动心眼儿,就拉你们两个去报官!”
见有了些许生机,二人齐齐点头,目光前所未有的真诚。
着实不想再见到这两个人,由着樱桃将他们带到了柴房去。
江闻谷气得脸红脖子粗,额头上青筋都起来了,“留着他们干什么,直接绑了送官府算了!”
唐薏不以为然,“绑了是迟早的事,可是眼下谁知道府里还有什么事儿,先用他们把脏东西弄出来再说,你就不想知道你家到底丢了多少东西?就不想知道底下不干净的人有多少?”
偌大的江府,虽繁华不再,可死了骆驼比马大,好物件应是不少的。
少年一记重拳捶在桌上,“我竟没想着他们敢这样,当真以为我江府无人!”
“不过话说回来,嫂子,你是怎么发现这里不对劲的?”
一早只让他来捉奸,倒没想来了便能捉到,片刻不差。
“我早就说了,你能学到我三成本事,就是油条了,慢慢学着点吧。”她自然不会说,打入江府的第一天起就觉出不对来了。自小她察言观色是本事。
内室的江观云眼下身心舒畅,一如蒙眼走路行到郁葱不见光之地,转眼柳暗花明,终也有拨开云雾的一天,他承认,先前是他小看唐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