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纳西莎微微舒了口气,一顿早餐的费用便能抵消掉之前的不愉快,这对她来说稳赚不赔。“我推荐这里的牛角包搭配蔓越莓果酱,之前我和卢修斯在这里约会时总是会点这一款——哦,别忘了玫瑰红茶,这样不会太腻。”
  在等待帕笛芙夫人把餐品送上来的时间里,我并未开门见山地说明自己邀她前来的目的,而是先借着她的话语聊起了别的。“说到马尔福先生……他知道吗?”
  这份“知道”当然不只局限于今日的见面,纳西莎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她并不需要我将所有的话都直白地讲出来。“他需要知道吗?”她对我嫣然一笑,“不,这不是在反问——我是在真诚地询问你的意见。”
  询问意见……上次您询问我意见的时候就把我放倒了!我不满地腹诽着,面上仍维持着友善及理解:“我没什么意见。如果在家里是您说了算,他知不知道也不重要。”
  这时,帕笛芙夫人端着装满食物和饮品的小托盘从备餐间走了出来。她拖着肥胖的身体在狭窄的过道里费力地前进着,乌黑的发髻在她摇晃的步伐中也跟着一颤一颤的。
  “好了,这是你们的餐点——纳西莎,还有……呃,小姑娘。”她将食物一一取出,同时有些新奇地偷偷打量着我这个陌生的面孔。
  “谢谢。”纳西莎矜贵地道了谢,挺直的肩颈让她看起来像一只优雅的天鹅。等到帕笛芙夫人沿着桌椅间的空隙挤回去之后,她才继续着之前的话题:“事实上,我的家庭还算民主,很多决策都会经过商议才确定。”她用茶匙搅着杯中的方糖,平静地说,“不过这件事,不需要商议,我自己就能做决定。”
  “唔……对此我一点儿也不怀疑。”
  刚出炉的金黄牛角包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但在将它吞入腹中之前,我还有另外一个在意的问题。
  “我还想问问您……无意冒犯,只是好奇——您为何愿意相信我的建议呢?我是说,不管怎么样,我只是个和您儿子一般年纪的孩子……”
  “呵呵……我明白你的意思。‘病急乱投医’,是吗?可对于一个病入膏肓的家族来说,每一位医生都是值得一试的。”纳西莎放下茶匙,用手背支起下巴,饶有趣味地看着我,“而且……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时,我就有一种感觉——你并不是个普通的孩子。”
  我对她的评价不置可否,拿起牛角包狂野地咬去了一大口。
  在我用餐结束之前,我们都没再聊诸如此类的敏感话题。纳西莎像一位关心孩子的普通母亲那样向我打听了德拉科的在校近况,我用最后一口面包刮光了剩下的所有蔓越莓果酱,故意给了她一个酸溜溜的回答:“唉,追求他的女生都能塞满整个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呢。”
  纳西莎对儿子所展现的魅力似乎毫不意外。“他有心仪的女生吗?那个在他一年级时提过的混血女孩,你们的玩伴,她怎么样?”
  我有些惊讶于德拉科的勇气,他居然真的敢跟他母亲提到自己和普通家庭的混血女巫做朋友——不过想想这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现在的他大概不会再跟父母如此谈心了吧。
  “哦,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我不愿把黛西也牵扯进来,便随意地搪塞了过去。“倒是帕金森家的小姐和格林格拉斯家的小姐比较有可能。”
  “……格林格拉斯?”纳西莎停顿了片刻,“是他们家的哪一个女儿?”
  “您希望是哪个女儿呢?”我笑着反问道。
  达芙妮·格林格拉斯是一名极端痴迷于纯血统理论的年轻女巫,在这一点上就连潘西·帕金森都相形见绌。她憎恨所有混血和麻瓜出身的巫师,甚至包括我们的院长(我曾听到过她跟潘西抱怨斯内普不配身居高位,当然也有可能只是因为她在随堂测验中拿了个p)。而她的亲妹妹,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则是完完全全不同的性格:温柔、聪慧、善解人意,很难想象为何同一个家庭会培养出如此迥异的姐妹——不过看看眼前的这位高贵女士和她身处阿兹卡班的疯癫姐姐,这种差别倒也不难接受了。
  “这可不是我能决定的。”纳西莎巧妙地避开了这个具有明显倾向性的问题,“还是得看德拉科喜欢谁,是吧?”
  “哈哈……一点儿没错。”
  “说起来,我之前还以为你跟德拉科之间有点儿什么呢……如果你能成为他未来的妻子,那该有多好呀——你们的女儿一定会聪明又漂亮。”
  纳西莎看着我笑得眯起了眼睛,而我则差点被杯中漂浮的玫瑰花瓣呛到。
  “咳咳咳……我想马尔福先生是不会接受我这个名义上的女儿的。”知道她只是在说笑,我便也用玩笑话拒绝了她,“况且,您在我眼中并不是长辈,更像是一位大姐姐。姐妹之间的闲聊远比婆媳之间的谈话要自在多了,不是吗?”
  纳西莎闻言,眼神变得相当柔和,不知道这份柔和中究竟有几分真心实意,但至少她表现得挺完美。“哦,小薇尔莉特……我从小就一直希望能有一个妹妹呢。”
  等到我用餐巾擦去了唇上残留的果酱,她与我已无更多的话题可供闲聊,终于向我询问了此次见面的用意。“那么,作为你的姐姐,我需要做些什么来为妹妹分忧呢?”
  ……明明也算是获利者,说得却跟自己有多无私似的。
  “姐姐,我的确有一些小忙需要拜托你,”我拖起撒娇般的尾音,将餐巾丢回桌面上,对她露出一个顽皮的笑容,“第一件事——为我们结账。”
  成绩单送到我们手中的那天,也就是暑假的前一天,我不是很开心——倒不是因为成绩(它们维持着正常的高水平),也不是系统给予的抠抠搜搜的学年末奖励(同样的,它们维持着正常的低水平)。一直到斯内普因斯莱特林蝉联学院杯在台上与斯普劳特教授他们握手时,我都是为他感到高兴的。情绪的转折点出现在了当天晚上,当我哼着欢快的小曲儿来到魔药办公室时,尝到了闭门羹。
  严格来说,并不算“闭门羹”——他至少让我进门了,因为接下来的对话实在不宜发生在走廊里。
  “您说什么?什么叫‘在宵禁之前回去’?”
  “……字面意思。”斯内普坐在书桌后望向我,他将眼神控制得很平静,这大概是在我到来之前反复排练后的结果,“我认为,我们应该暂停……同床共枕。”
  “哦,我可不这么认为。”我在刚进门时就习惯性踢掉了鞋子,夏季长袍的扣子早在前来的路上就因为炎热而迫不及待地解开了,此刻它只是松松垮垮地搭在我的肩上。“您为什么会这样想?有其他人知道了吗?没关系的,我熟练掌握着遗忘咒呢。”
  我把碍事的长袍扔向沙发,向他展示着自己的新裙子,这是系统今年所赠送的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礼物。“瞧,好看吗?”
  “嗯,很漂亮……”他坚定的神情松动了一瞬,随即又无奈地板了起来。“……所以,你同意了?”
  “同意什么?”
  斯内普像是被噎住了,让他重复似乎比让他微笑着和各个教师一一握手还要艰难。“……同意,暂停,同床共枕。”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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