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

  大周勤冷笑一声,坚信春闱成绩有问题,“啓禀大人,学生与这人乃是结拜兄弟,我二人同行进京,路上这人连书都不曾掏出来过,还一直说些考完试就隐居山野的话。在场各位都是读书人,试想哪个读书人不想金榜题名,能入朝为官谁愿意隐居山野?”
  被衙役选进来旁听的落第士子下意识点头,“就是啊,能当官谁愿意隐居,这不就是给自己考不上找借口吗?”
  旁边人斜了他一眼,“呵,蠢材。”
  谁说只有当官才是有能耐?天底下不愿意出仕的贤才多了去了。
  考前不曾温书有问题吗?只要学的紮实不温书也能将书上的内容熟记于心,许世上有埋头苦读的人才不许世上有过目不忘的天才?
  周勤当年的太学同窗也相继开口,“包大人,我们可以作证,周勤读书从来不看第二遍,不光我们,太学的直讲先生都可以作证。”
  包拯点点头,拍了下惊堂木让堂下肃静,然後看向大周勤问道,“这位士子可还有其他证据?”
  “回大人的话,这人考前和上届状元苏子安来往亲密,即便不是泄题,他二人同治《春秋》,考卷极有可能出自那苏子安之手,周勤是冒名顶替。”大周勤没有证据,咬死就是不承认他的结义兄弟有能耐金榜题名。
  他苦读数年尚且落榜,这人整天吃喝玩乐凭什麽高中?
  然而此话一出,不光包大人,连堂下旁听的考生们都听出了他单纯就是见不得别人考中在这儿发疯。
  落榜士子中有人期待的看向刚才替大周勤说话的人,“杨兄,你怎麽看?”
  被点到的人眼神躲闪不敢说话。
  不只被点到的这位,其他刚才附和大周勤的士子也都闭上了嘴巴。
  他们是想浑水摸鱼出个名,但是不想出坏名,诬告朝臣的名声要是落到他们身上,殿试都不用参加就得被赶出京城。
  落榜士子们看他们这个反应齐齐叹气,听说上一届有人诋毁状元郎的成绩名不副实,状元郎毫不退让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证明他到底是不是徒有虚名,最後那几个找事儿全部被黜落,後头的名次不如他们的进士跟着捡了个大漏。
  如今还不到殿试,现在要是能黜落几个不辨是非的家夥,他们这些落榜的考生岂不是有机会再争一争?
  真是的,别怂啊,刚才怎麽说现在接着说呗,人家上届进士都能造福名次不如他们的进士,这届的总不能太拉胯,也造福造福他们这些榜上无名的倒霉蛋呗。
  虽然他们成绩可能比不过前头的,但是他们绝对能明辨是非。
  落榜的考生就别说话了,说了也没用不如闭嘴。
  第207章
  *
  “春闱舞弊”的闹剧闹到开封府,当事人被传唤到公堂,眼看事情已经真相大白涉事的“权贵”还没有赶到。
  不是他故意磨蹭,实在是路上人太多,不想踩人头顶就只能慢慢往前挤。
  他刚被人污蔑成作恶的权贵,就算有侍卫能带着他飞檐走壁空降开封府公堂也不能搞空降。
  他们苏家纯纯的耕读世家,老爹的藤条比开封府的杀威棒都吓人,天知道家里的名声坏到他身上他爹能气成什麽样子,怕不是藤条都得抡出火花。
  让一让让一让!快让当事人过去吃瓜、啊不、当堂辩解!
  小小苏急的恨不得生出翅膀飞到公堂上,说句不谦虚的,他长这麽大吵架从来没输过,家里大苏小苏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也就老苏勉强能和他一战。
  没理他都能辩三分,这次他占理那就更不用说了,当面对线绝对不带怕的。
  父老乡亲们让一让,这边急着去吵架,当事人不到场观衆没法看热闹,都让一让哈。
  上万人涌入开封府外看热闹的动静实在太大,禁军出动意味着政事堂枢密院和御前都得到消息,政事堂枢密院和御前得到消息後派人去开封府旁听,朝堂上下也都传的差不多了。
  这届春闱的主考官是梅尧臣,梅先生老当益壮,修完《新唐书》後精神头愈发好,如今不光管太学的学生,连带着隔壁国子学也一起管。
  他和欧阳修关系好,在培养人才上想法也差不多,欧阳修近来闭门不出加上身体不好不适合再主管科考,他身体好他来管。
  有梅先生主动请缨,官家也放心将春闱之事全交给他。
  毕竟是当过好几届考官的老臣,熟门熟路出不了差错。
  出不了差错出不了差错结果还是出了差错,气的老爷子健步如飞就要冲到开封府要说法。
  谁?哪个说春闱不公平?站出来!
  梅尧臣气势汹汹要找罪魁祸首,万万没想到开封府这边会有那麽多人,六十多岁的老爷子实在挤不过年轻人气的胡子都揪掉好几根。
  人群过于拥挤容易出事,最後还是开封府的衙役和禁军一同出面维持秩序让百姓该干什麽干什麽去,实在不愿意走也别挤,好歹把路空出来。
  在禁军将士和衙役的努力下,府衙门口的街道终于挪出来了等过人的空。
  再然後他们就震惊的发现赶过来的不只有涉事“权贵”以及涉事“考官”,御前还有两府三司六部都有人过来,更吓人的是,太子殿下就在涉事“权贵”身边。
  在外头维持秩序的官兵衙役不知道公堂上进展到了哪一步,看到那麽多人赶过来下意识以为事情很严重。
  咋?真有人春闱舞弊?
  不确定,再看看。
  太子殿下连忙带人去府衙後堂,假装刚才出现在街上的不是他。
  该怎麽审就怎麽审,他们过来是当摆设的,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出面。
  看他们子安战意盎然的样子,这事儿大概率不需要他们出马。
  围观群衆进不了府衙,各个衙门派来旁听审案的人得进去,科举考试牵扯到的不是一个衙门,真有舞弊的话整个朝堂都被被清理一遍。
  “哪儿来的舞弊?老夫在贡院关了一个多月,题目是抽出来的,所有考官连门都出不去,哪儿来的舞弊?”梅尧臣气的吹胡子瞪眼,瞥到曾经的学生後勉强冷静下来,“子安,你怎麽也在?”
  苏景殊尴尬笑笑,“先生,被污蔑参与作弊的‘权贵’是我。”
  梅尧臣:???
  梅尧臣瞬间冷静下来,感觉刚才那个火急火燎冲过来要说法的自己像个傻子。
  别的不说,有资格参与舞弊的至少也得是关在贡院里的考官,要麽就是大价钱贿赂考官的权贵,不然绝无拿到题目的可能。
  就这小子,还参与作弊?还权贵?
  开玩笑!
  苏景殊撇撇嘴,“先生也不能太瞧不起人,万一我将来真当上考官了呢?”
  梅尧臣竖起眉头,“当上考官又能怎样?你还真想舞弊?”
  苏景殊立刻摇头,“当然不会,学生谨记先生教诲,清清白白做人干干净净做事坦坦荡荡为官,绝对不会违法乱纪。”
  先生要信得过他的人品,他苏子安像是作奸犯科的人吗?
  天底下再没有比他更清白坦荡的官!
  梅尧臣嘴角微抽,没说信也没说不信,背着手一步三叹朝公堂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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