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与松田视角中「平平淡淡的守擂赛」不同,本地论坛在他第三次守擂成功开始,就如同有水珠落入了滚油中沸腾了起来。先是有零星的贴子出来讨论他的表现,到了后来吱吱喳喳地冒出了大片讨论贴聊「赏金猎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有人了解到擂台赛的赛制后颇为不屑,发帖表示——“赏金猎人也就一般水平,比他厉害的选手,今年关东大赛六强哪个学校的正选不是?他也就钻了主办方规则的空子罢了。如果不是主办方不允许参加过正赛的选手报名,哪轮得着在这看他们菜鸡互啄?”
——除此之外还有——“赏金猎人叫这个名字是不是因为他打比赛就冲着奖金?那还真是正中下怀啊,一万翻两万,两万翻四万,再赢一次都要翻成八万了,世界上最赚钱的工作不过如此吧!”
——还有——“主办方也是蠢,本来自作聪明规定那么一下,希望没有人能常驻擂主的位置,没想到真的有人能一直赢下去,奖金一直翻倍不得亏死。其实我还蛮想看翻到一百多万一天的时候会怎样,主办方不会玩不起吧。”
其中有个叫「激推赏金猎人同担据否」的人似乎关注松田最久,最活跃,也战斗力最强。
他早早地升级成了论坛版主,然后给自己写的那些选手分析贴狂加精华。每个贴点进去都图文并茂,比新闻更生动,比坊间传言更扎实。贴子标题都是什么“从赏金猎人第一战到擂台赛车轮战,带你看什么叫进步神速!”或者——“揭秘赏金猎人口头禅top3:对不起,谢谢你,以及日语敬语大全”,又或者——“赏金猎人和背心男两胜两负,恩怨情仇未完待续!”
大泽啪啪啪转发来一溜烟彩虹屁贴子的时候,松田还在骑车。只不过扫了一眼,就被标题震撼得连人带车翻进了沟里。
这会儿坐在教室里蹭空调的时候,大泽居然又开始当着他的面声情并茂朗读起了贴子上的——“打个不恰当的比方,我愿把他比作起于微末的丰臣秀吉……”
松田抱头发出一声呜咽,羞愤得差点给教室地板砖挖个洞把自己埋了:“这比方也太不恰当了吧!”
傅同学趴在桌上看他,主要是看他坐在地上时露出的破了皮的脚踝:“喂,这次是真的摔了?还是……该不会主办方舍不得钱,见势不妙把你抓去打了一顿吧?”
“啊,是摔了,”松田把裤脚往上卷到膝盖,小腿上还有些磕碰的痕迹,“还好,只是擦破了皮。”
傅同学收回目光:“那就好。”
“只是……”松田稍微有些苦恼,手不自觉地摸了摸口袋,小辫子随着脖颈下垂的弯曲而斜着支了起来,小草似的的一撮。
“只是?”
松田的手伸进裤口袋,指尖只摸到布料的织纹,除此之外别无他有。
松田庆幸自己没有随身带太多现金:“好像钱夹摔掉了。”
在六叠房往青学的必经之路上,路边的落叶沟中,一双蜜棕色的手掸开了灰尘,从沟里捡起一块靛青色的小长方形布袋。
他们方才结束长途跋涉,站的站蹲的蹲,疲惫地盯着车来车往的马路,心里盘算着把缺德教练大卸八块的十八种方式。人行道上的人扫了眼这群气势不善的外地人,不动声色地绕远了点。
“这啥?欧巴桑买菜的零钱包?”
“啧,”捡到布袋的人用手肘顶开了挨得很近体温太高的胖子,“好像是个钱夹?”
胖子不厌其烦地重新凑近,一张嘴就是一串腔调古怪的方言:“东京不愧是大城市啰,真厉害噶,遍地有钱捡。”
41|拾金必昧的苦瓜国王
戴着橘红色白舌帽子的少年躬身蹲着,钱夹就放在他岔开的两腿间。他把那个布制的靛青色旧钱夹翻来覆去看了看,又用手指戳了戳:“瘪瘪的。”
田仁志哗地站起来,刺目的阳光顿时被他挡在了身后,甲斐看到地上圆圆胖胖的影子,影子的头、膀子和肚子的部分都有相当顺滑的弧度。
田仁志冲地上指了指,又往上兜了兜自己的肚腩:“发财喽,要全部用来买吃的!”
知念瘦削的长脸也笑了起来,只是那个笑与他一贯铁着干巴巴的面容十分不和,说出话则更像可怖的恶人了:“花光!”
平古场从田仁志的腋下猫腰钻进了围着钱夹的人圈:“可丽饼有着落了!”
“喂喂呐,里面有多少钱啊?”田仁志搓着手垂涎。
钱夹是有拉链的,链带上的金属齿密密地互相咬合着,还没有被拉开。
甲斐伸手捏上拉链的拉环,从人挤人的缝中去看人圈外面的木手,而后者眼镜泛着亮唰唰的白光,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不置可否的模样。
甲斐嘿笑了声,径直拉开钱夹的拉链,双指撑开了钱夹的边缘,好让里面的东西露出来。
“阿耶,”田仁志揉了揉眼睛,“我没看清吗?”
“都让开都让开,”甲斐伸手扇了扇,把围在面前挡住了阳光的几个人都挥开,“看都看不清了。”
众人齐齐往后撤步时,日光终于照进了钱夹的内里。但他们的眼神一刻也没离开钱夹,就如同围观着守着宝藏的巨龙咽气后,坚冰融化,装着战利品的宝匣浮出水面,期待着钱夹里亮闪闪的硬币和纸张——
甲斐眨眨眼,平古场也眨眨眼,知念呃了声直起背,田仁志打了个嗝,一时无言。
“怎么了怎么了,让我看看!”不知火见他们反应不太对,忍不住凑过来看。
看见钱夹中的情形,他也难免卡了壳。
平古场嘴无声动了动,几秒后终于道出了在场所有人的想法:“怎么东京人比我们还穷。”
田仁志嫌弃地歪着嘴嘟囔:“好少的钱嘞。”
“总共多少啊,数数看?”
甲斐把钱夹倒过来,里面的东西叮叮当当掉在地上。一堆硬币,一张学生证,还有张不知道是什么的纸。
他把钱码到一起,粗略地点了点,很快就点完了:“六百多。”
“……”知念不是很清楚大城市的物价,转头问其他人,“六百块能干啥?”
木手对这个倒是心里有数:“能吃一碗半拉面,或者买半公斤苦瓜。”
“诶这个是……”平古场注意到钱以外的那张纸,还有学生卡,伸手把两样东西都捡了起来,“这里还有张家庭特殊情况证明哎。”
木手首先看到了平古场手中的那张学生证:“青学?今年关东大赛优胜的学校么……松田五毛,这什么名字。”
“可是这个特殊情况证明……”平古场有些犹豫了起来,他看着地上那堆有零有整的钱,“失主生活很艰难的样子……永四郎?”
“不还。”木手无所谓地呵了声,推了一下半框眼镜。
“城里的人都很卑鄙,我们要保持警惕,不要随便同情别人,不还,”他转身往外走,背对着叫了声甲斐,“几百块也是钱,拿好,我们花掉。”
原宿人流量最大的主街上,三角形的店面坐落在主街与一条分巷的交汇口。
店前排着盈盈长队,一群皮肤比周围人都深上几个色号的人悠悠缀在了队尾,站姿各有不端,全员松松垮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