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滚出去!”
  霍祁踩着愤怒的脚步大步向着站台右边走去。
  陈宁还在犹豫,武柳已经带着暗卫就流血过多的何荣抬了下去。离去前,武柳走到沈应跟前递给他一瓶金疮药,然后深深地看了沈应一眼。
  沈应向他点了点头,他才放心离去。
  沈应也无心包扎,将金疮药放进怀中,便追着霍祁而去。
  站台右侧进去便是先前两人藏身的隔间。
  沈应进屋时,屋中烛火已经燃尽,沈应只能借月光看到霍祁立在窗前的模糊轮廓。
  沈应放轻脚步想要走近霍祁,才走了两步就听见霍祁厉声喝斥。
  “出去。”
  沈应鼻头一酸,忽然满腹的委屈涌上心头。他冲上去拉着霍祁转过身来,带血的拳头用力砸在霍祁的颧骨上。
  霍祁满脸吃惊地瞪着他,又不愿与他动手,只能边躲着边大骂他发疯。
  “对!我发疯!我死了也要从奈河桥头爬回来,就是为了看你对我不屑一顾!”
  两人缠斗着倒在榻上,沈应高举着拳头把霍祁压住,眼见又要再往霍祁脸上补上一拳。
  霍祁侧头闭上双眼。
  预想之中的痛击却迟迟没有落下。
  霍祁慢慢睁开眼睛,一片黑暗中他只看见沈应压在他身上,满眼通红地看着他。
  泪水和血水一起滴下来,落在霍祁的脸上。
  烫得人的心都在疼。
  仿佛时间都静止了,只有沈应的眼泪还在不停地滴落。
  霍祁咽了咽口水,既想躲开这让人心碎的一幕又不愿示弱,只能强逼着自己跟沈应对视着。
  沈应慢慢伸出那只血手抚摸霍祁受伤的侧脸,动作轻柔得就像他不存在,仿佛是只鬼魂在触碰霍祁。
  霍祁肺部的空气像被抽空一般,灼烧得生疼,他瞪着沈应半晌不知道该如何动作。许久过去,他忽然抬手抓住沈应的手握了握,然后用力将沈应拉到自己身上紧紧搂住。
  “我好想你。”
  霍祁搂着沈应,在他耳边哽咽出声。
  沈应听得鼻尖发酸,只能用没受伤的那只手笨拙地抚摸着霍祁头发,试图安慰他。
  霍祁再度游荡在梦中,偌大的宫殿之间廊道错综复杂,每每霍祁在梦中走到这里都会迷路——但这回他有了方向。
  霍祁沿着青石板路,一路走到勤政殿配殿中供臣子休息的耳房外。
  他站在门口,看着屋内那个凭窗远眺的身影。
  霍祁不记得多少次,他就这样看着沈应,既不敢出声唤他回头,又不愿转身离去割断这份牵挂,就是这样不上不下地牵绊着。
  十年,二十年。
  沈应没有回头,他也不愿走。
  “沈应。”
  霍祁踉跄走进屋中,出声唤了窗前那人一声,那人回眸。
  赫然一具森森白骨站在窗前,霍祁却不管不顾地抱了上去。他抱着怀中枯骨,低声在白骨耳边哽咽着说道:“我好想你。”
  像是过了很久,又可能只有一瞬,梦中的时间总是如此混乱。
  霍祁只感觉到朦朦胧胧中有人在轻抚他的头发。
  他抬头望去。
  月光之下,白骨已经生出血肉。
  往日总是笑盈盈的桃花泛着红色的眼波,含泪向他诉说着。
  “我也好想你。”
  第91章 傀儡皇帝
  霍祁在枕头上听到寺庙钟响,翻身将自己埋进锦被叹了口气。
  他也是服了这群和尚,昨晚那么大的阵仗在寺中上演,今早他们居然还有心情起来做早课。
  昨晚的诸多事情浮上心头,霍祁忽然想起什么,翻身起来向身旁一看。昨晚趴在他胸口上的那个人现下已经不见了踪影,枕边空荡荡的,把昨晚两人的紧紧相拥都衬得像一场幻梦。
  霍祁慌乱起身,连鞋都没穿赤着脚向门外寻去。
  一看见守在门外的武柳,霍祁立即抓着武柳的手问他沈应哪里去了。
  武柳不明白他为何这样慌张,但还是老实回禀道:“回陛下,沈大人去瞧昨晚的刺客去了。”
  听到沈应还在,霍祁才松了口气。
  武柳伺候霍祁回屋换了衣衫,霍祁拉扯着衣服,对沈应大清早便不见人影的作风表示不满。
  “一个刺客有什么好瞧的,又不是什么成精的妖孽,也值得他去费心?”霍祁语带嘲讽。
  武柳给他提着靴子,低声答道:“若是成精的妖孽,大概就用不上沈大人费心了。”
  随随便便一句话,倒把霍祁给堵了回去。霍祁低头看着半跪在腿边的武柳,忽然向他问起文瑞的情况。
  武柳那向来无甚变化的表情,这才有了波动。
  霍祁笑起来,一手支着脑袋等着武柳边服侍他穿靴子,边低声禀报昨晚文瑞与刺客交战的情形。得知自己心心念念想要捉拿的那个刺客,在文瑞手下逃脱,霍祁失望地‘啧啧’了两声。
  武柳禀报的声音顿了顿才又继续。
  霍祁当然也注意到这不自然的停顿,他从前感情不顺的时候倒是希望别人情路顺利,如今虽然说不上春风得意,但得到沈应的那一句想念,这心情肯定是比从前要快活得多。
  他一开心就喜欢让别人不开心。
  待到武柳说完昨晚暗卫与刺客的交战,霍祁高深莫测地仰头叹息一声。
  “文瑞一直想要脱离暗卫,昨晚就是朕给他的机会。可惜,可惜!”霍祁不住地摇头,“你是暗卫首领,你告诉朕——一个完不成任务的暗卫,该受什么处罚。”
  武柳沉默了许久,才慢慢开口:“如果文瑞还是暗卫,那……他才是暗卫首领。”
  霍祁大笑起来:“你在跟朕开玩笑?”
  武柳僵硬地吞着口水,跪倒在地面向着霍祁重重叩首。
  “求陛下饶他一命。”
  霍祁坐在榻上,眸光深沉地看着武柳,既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武柳只觉得在他目光的灼烧下,背部汗如雨下,此刻的感觉甚至比同时与数个顶尖高手交战还要觉得害怕,但他不可以退缩,不仅是因为文瑞的性命,也是因为他对霍祁的忠诚。
  他从来都是把自己的所有摊开在霍祁面前,连他对文瑞的私心也包含在内,从来没有半点隐瞒。
  毫无保留,就是他对霍祁的忠诚。
  霍祁就这样看了武柳许久,最后也没说什么,只是撑着手从榻上跳起来,笑呵呵地跟武柳说:“走,跟朕去瞧瞧朕的沈大人在跟那个刺客玩什么。”
  说完他先大步踏出房门,绕过殿中还在念经的和尚,迈过大殿的门坎,霍祁呼吸着清晨露水的气味,看到四周把守的士兵,对这庙中和尚的敬佩又加深了几分。
  昨晚捉的那个刺客与何荣一起被关之前霍祁休养的客院。
  霍祁跟武柳前往客院的路上,听武柳说了那刺客的身份都吃了一惊。霍祁站在回廊上错愕地看着武柳,半晌摇头笑着评价了一句。
  “真是沉不住气。”
  连带武柳在内,一众跟在他身边的暗卫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只觉得他们的陛下真是越发高深莫测了。
  霍祁迈上台阶,走过客院的小门。进门便看见沈应站在正堂的观音像前,脚下跪着个五花大绑的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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