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确实好笑。弑君篡位、舅甥相残。这种大戏,编戏文的如今都不写了,我们今儿个反而演上了,真是好笑。”
这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轻描淡写是首辅沈应的作风,但这刀架脖子上也要嘲讽两句的作风又属于少年沈应。
霍祁对这样的沈应有些着迷起来,连踏进正殿的国舅也无暇理会。
国舅咳嗽了好几声,才唤回霍祁盯在沈应身上的视线。
霍祁回头,长臂撑在座椅的扶手上,满脸无聊地看着国舅。
“舅舅?”霍祁不满,“这大半夜的,你带这么多人来这里做什么?”
“臣等听闻这寺中有刺客闯入,意图谋害圣驾。”何荣的目光在霍祁身前身后,殿中各处能藏人的角落扫过。见殿中确实只有霍祁沈应二人,何荣试探性地向前走了两步躬身行礼道,“是以特地带兵前来,保护陛下安全。”
他弯腰的同时向陈宁递了个眼神。
陈宁还站在殿外,正中央端坐的释迦牟尼法相庄严,微睁的目光似能看穿埋藏在陈宁心中的恶鬼。
陈宁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抬手向手下将士轻轻一挥。
“动手。”
门外站立的将士涌入殿中,武柳猫一样在陈宁身后落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陈宁带来的将士要不已经进殿走向霍祁预备要当打手,要不就是举着火把站在那几十级台阶下面当石像,所说除了正对着他霍祁和沈应没有一人发现武柳的到来。
除了身经百战的陈宁。
当武柳在他身后落下的那一刻,他有一种微妙的直觉,这种直觉曾帮他在战场上无数次死里逃生,他比相信自己还要相信这份直觉。
陈宁只觉得脊背一寒,下意识侧身向旁边躲了一躲。
武柳的剑已经笔直向着何荣而去。
他的身形如同鬼魅,殿中甚至没有一个人看清他的步伐,人已经到了何荣跟前。长剑破空,挟雷裹电,一招削去何荣头上玉冠,又持剑在何荣两腿膝弯处各点上一点。
殿中响起何荣凄厉的叫声。
刚才还威风凛凛的国舅爷,此时已经鬓发散乱涕泗横流地趴在地上,两腿不自然的弯曲着,一看便知是被人打断了腿。
武柳落到霍祁面前,一手持剑半跪在地上,剑身杵在石砖上。
众人这才看清他竟连剑鞘都未曾拔出,便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打断了何荣的腿。
正要按住何荣交由皇帝发落的士兵都一愣,傻傻看着在地上打滚的何荣,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用询问的目光向陈宁望去。
陈宁看着懒散地坐在座椅上含笑向自己看来的霍祁,只觉得遍体生寒。
他中计了。
陈宁绝望地跪倒在大殿中央,闭眸向霍祁重重叩首。
“陛下……饶命!”
第88章 答案
寒冷的月光落在银色的剑锋之上,文瑞的攻击都集中在老者的左臂。在场众人中目光稍微锐利些的,早已经察觉到老者左臂的不灵活,但直到老者被逼用左臂回挡时,众人才看清原来老者右臂是用一截木头做的木臂。
——离开暗卫,总要付出些代价。
众人心头一寒,手臂似乎也开始隐隐作痛。
剑光凛冽,文瑞长剑已经砍断老者木臂,长剑轻旋发出铮鸣,剑势如风向老者头顶劈去。
……剑锋却在离老者还有三寸处停下。
文瑞唇角溢出血丝,低头向下望去。
老者的剑已经插入他的胸口。
本是致命的一剑却巧妙地避开了要害,只要再往着偏上一寸,老者就能当场要了文瑞性命。
他本可以杀了文瑞……却没有动手。
“师父……”
文瑞眼眶发热,伸手想要拉住老者。回头吧!
老者垂眸,望向文瑞的眼底有可惜也有暗恨。他抬手推开文瑞的身体,长剑自文瑞胸前滑出剑尖落到地面,血珠成片自剑身而下。
文瑞踉跄后退几步跪倒在地。
老者居高临下看着他懦弱无能又优柔寡断的徒弟,半晌摇头说道:“从你拜我为师的第一日起,我就知道你会有今天这样的结局。”
言罢,他猛然回头看向被红罗等人擒获的刺客,眼中满是杀气。
若不能救,便只能杀。
红罗都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忙与众人一起护到刺客身前。
偏偏那刺客还不知好歹,被点了手脚麻穴捆绑起来,身体还不老实地要往老者方向扑——他心甘情愿为主人赴死。
红罗按住刺客,领着众人在月色下与老者对峙。他们连文瑞都打不过,又岂是老者的对手。只是自入暗卫起,他们学会的第一件事便是视死如归。
心甘情愿赴死的,不只那刺客一个。
夜色如墨,远处寺门被破开的声音打破了这古怪且寂静的对峙氛围,寺庙正殿前闪烁的火光牵动众人的心,有数个黑影从四面八方围过来。
嗅到来人身上熟悉的气息,红罗松了口气。
知道武柳已经完成任务归来,至少红罗可以暂时放下对皇帝安危的牵挂。
他向老者方向走近一步,手中宝剑散发着森森冷气。
老者目光扫过四周判断过眼前形势后,深深地看了刺客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中。红罗直觉不对,立马转身用膝盖往刺客喉咙处一踢,同时抬手卸下刺客的下巴。
刺客呕出一枚米粒大小的红色药丸,靠在红罗腿上如将死的老狗一般喘息着。
红罗顺手扒下他的面罩。
借着月色看清那刺客的脸后,红罗吃惊地张大嘴巴,忍不住轻轻‘呀’了一声。
金陵城内守备府中,伤势还未痊愈的贺飞捷在屋内飞快地来回走动着,焦急的目光不断投向门口。
有士兵从院外奔入,贺飞捷连忙跑出去一把拉住他。
“情况如何了?”
“寺门紧闭,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士兵摇头。
“哎呀!”贺飞捷捶胸顿足,“将军为何这般胡涂!”
金陵城外,一队骑马的人划破漆黑的夜色飞快向城门口行去,来人腰间都挂着长刀,马蹄踏在月光之上,几乎没有落地就已经冲向前方。
城楼上的守卫被这纷杂的马蹄声惊动,想起这座城池才经历过的危机,守卫们也是心有余悸,拿起弓箭长枪紧张地探出头去。
那队人马在城门口勒马悬停,领头的人手持令牌向守卫高举。
“奉城军奉陛下手谕来援金陵。”
普陀寺内,霍祁坐在大殿上不解地皱起眉头,俯身向陈宁发问。
“寺中有奸徒要害朕性命,陈将军带兵来救朕,朕想将军还来不及,将军何故反求朕饶你性命?”
看着霍祁疑惑的脸,陈宁只觉得背后冷汗直流。
只觉得这小皇帝一举一动都布满深意,说的每一句话都像在给他挖坑布套,就等着他往套子钻。
陈宁扯动着嘴角,细细思索着回答道。
“是卑职守卫不力,令陛下受惊,请陛下恕罪。”
霍祁笑了一声似还要说些什么,被沈应大力从肩膀上推了一把,给硬生生打断了。
“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