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沈应嘴里嘟囔着:“怎么跟着你,到哪里都像做贼一样。”
霍祁啧了一声,说他胡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跟着我应该觉得到哪里都跟回家一样。”
他抬手打了霍祁一下,笑道:“去你的。你天天在自己家做贼,也是真够了不起的。”
霍祁像绿林好汉般向他一抱拳。
“承让承认。”
沈应又被他给逗笑了,但碍于面子只能抿嘴笑着,又捶了他一下。
第50章 大戏
霍祁打开窗户,带着沈应跳了出去。
两人从后门走出谢府,一路行到人潮拥挤的大街。金陵是个热闹地界,比之京城也不遑多让。因其濒临长江、交通便利,沿江而来的旅客商人,路经这金陵古都多半会在此停泊上一月半月。
霍祁和沈应走在金陵街道上,看迎面走来的行人脸上有露喜色的、有露疲色的,纵然为生活奔波但眉目间尽是古都的倦懒风流。
很难想象在这样的繁华的城市外,有一群灾民正在默默等死。
霍祁不知何处摸出把折扇,边打量着来往人群边在用折扇在手心轻敲。沈应瞥他一眼,嘴里嘟囔着:“刚才话那么多,现在又不说话。每天神神叨叨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你如果只是自言自语,倒也不必说得这么大声。”
霍祁折扇一敲,双眸含笑向他看去。
沈应回他一笑:“特意说给你听的,不大声点怕你漏听了。”
回到金陵,他好像丢掉了在京城时的重负,又变回了那个轻灵活泼的少年。
但霍祁……霍祁仍旧藏在他的面具下。
霍祁忽然有些后悔昨夜在沈应面前露出真容的举动,只要不露脸,他仍旧咬死说自己是谢挚,沈应也只能认命当他是谢挚。
就算他们两个对他的真实身份都心知肚明,但只要不点破,终究是烟笼雾罩中的海市,谁也不敢说是真的。
只做谢挚,霍祁觉得更自在。
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做都做了真去后悔,未免太嫌矫情。
霍祁摇头笑道:“沈郎这话听得我好难过,我特意为你打听了你父母的往事,正想着要如何细细讲与你听,又不让你伤心,你却说我神神叨叨,谢某真是一片痴心错付。”
“装神弄鬼。”沈应嗤笑,“你不必讲了,我不想听。”
他今日来找霍祁,本也不是为了听霍祁讲故事的。他这段日子被霍祁骗得还不够多吗?不想也知道霍祁会在那所谓的父母往事中掺多少水份,沈应还听他说,真是主动给自己找罪受。
他不想听,霍祁还偏要说。
霍祁忙道:“别急别急,让我想想这事该从哪里说起。有了有了,应该从富商少爷周远在普陀寺救下御史千金潘小姐说起。”
沈应愣住,停下脚步挑眉看向霍祁。
霍祁还在说个没完:“……御史夫人本答应将潘小姐许配给周少爷,但危机过后又嫌弃家世门第不匹配,将潘小姐另配了沈家郎……诶人呢?”
霍祁边说边往前走着,走了几步才发现沈应没跟上来,回头一看人早扭头走了。霍祁忙返身追了回去,试图去拉沈应的胳膊,被沈应不耐烦地挥开。
霍祁无辜:“这好好说着话,怎么你突然就走了。”
“什么走了,我在帮你找东西?”
沈应回身向他扯出个笑容,这下换霍祁纳罕。
“找什么?”
“找……”
正说着,沈应忽然见一队士兵往城外跑去,领头居然是文瑞。沈应吃了一惊,回头看向霍祁:“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叫文瑞帮你收拾城外那些为祸的恶霸吗?”
“我叫的?”
“你心里说的,我猜到了。”霍祁冲他扬眉笑着,“这叫心有灵犀。”
沈应哭笑不得,也同时心下一惊。城外为祸的齐旺等人,他也是早前听车夫老张说才知道的。
离他去找霍祁也不过就早了几个时辰。
这样短的时间内,霍祁已经知道他跟老张谈起齐旺,还猜出他借官府就是想镇压这伙人,甚至帮他把官兵都给安排好了。
这样的心机手段,拿来对付一个沈应,沈应都觉得浪费。
沈应想问霍祁究竟派了多少人跟着他,又觉得这种话问出口也嫌多余。霍祁半点没遮掩地将他派人监视沈应这件事展示出来,怎么可能担心沈应的责难。
沈应横了霍祁一眼:“那我得瞧瞧我们两个多心有灵犀。”
“诶——”
说罢沈应一抬步,跟在那队官兵身后就往城外走去。霍祁原想跟他在金陵四处走走,散散心调调情,谁知横生这么个枝节。霍祁举着折扇在后阻拦不及,只能满脸无趣地跟了过去。
他望了一眼湖畔的秦淮风光,心道句可惜。
这么好的风景,沈应竟然只想着去城外看文瑞抓坏蛋,真够没情趣的。
霍祁长吁短叹着跟上沈应。
两人路过的大戏台旁,正有戏班在排戏,唱词咿咿呀呀地飘出几句唱词。
‘弃掷今何在,当时且自亲。还将旧来意,怜取眼前人’。
原来是在唱西厢记。
两人来到城外,文瑞已经威风地抓了城外流民中几个闹事的头子。这段日子这群人在城外滋扰行人,来往百姓也深受其害。见他们被抓,进城出城的人立即围上来看热闹。
霍祁和沈应也混迹其中,两人挤在一起看文瑞耍威风。
沈应现在还对文瑞怎么跟着霍祁一起来了金陵有疑惑。文瑞是禁卫军统领,算起来是太后的人,怎么现在见天跟着霍祁,听霍祁的吩咐?
沈应拨了拨霍祁,向他示意官兵中的文瑞。
“你娘把……他给你了?”
他其实想说的是禁卫军,但又不会明说,只能以文瑞指代。只是这话被他这样一说,无端带了几分旖旎,霍祁怎么听怎么奇怪。
霍祁不由笑道:“你这话说得好像我跟他有什么似的。”
等等以沈应的促狭,他未必不是那个意思。霍祁一把抓住沈应的手,向他怪笑着歪了歪头。瞧他怪模怪样的,沈应直接嗤笑出声:“我在说正事,你在想什么?”
“我想的也是正事。”
霍祁哼哼笑了几声,却没再放开沈应的手。文瑞曾是暗卫,现在被安插在禁军中,其实是先帝放在禁卫军中一招暗棋,想要保证禁卫军无论在谁手里,也不会对霍祁造成危害。
霍祁也不知道,这趟出门太后让文瑞跟着自己,是有意在试探,还是刻意在警告。
但其实霍祁也没有完全信任文瑞。
如武柳等人,同样是先帝留下的遗产,但霍祁毫不怀疑武柳会为自己而死。
但文瑞……
霍祁望着官兵中间那位正在盘问流民的青年将领。文瑞太有自己的想法,霍祁不怀疑有一天他会为了心中的正道反了霍祁。
这样一算,先帝留给他的那些遗产里,挑挑拣拣只有江山和暗卫还算厚道,从没辜负过他。
霍祁摸着沈应温热的手掌,凑到沈应耳边低声说道。
“以后文瑞在禁卫军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