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院子里光线明亮,将少年白布覆面的模样照得分明。
祁时礼的目光逡巡而过,
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刚才何欢会说出那一句他容貌吓人的话了。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竟然还能活下来。
祁时礼不明白为什么兰池明明没死,命牌却灭了。
不过没有关系,这一次,他会亲手送他上路。
兰池从祁时礼出现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逃不过了。
灵根尽毁,又背负着洗不清的骂名,后来容貌也没有了。
兰池才意识到自己什么都没有了的那一刻是动过死的,
无数个夜晚里,刀尖都已经对准了心脏,但是他想到师尊,又不想死了。
他想再见师尊一面,
掉入堕仙台的那一刻,他都没来得及再见师尊最后一面呢,
正是因为这个念头,才成为了支撑兰池苟且偷生,苦苦挣扎的最后一点执念。
可是如今,祁时礼连这点执念,都不肯让他完成。
兰池从来都是温和的、善良的,可现在的他,
死死地盯着祁时礼,一双湛蓝色的眼眸里迸发出强烈的恨意,宛若疯魔,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一个个的,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霁淮是这样,祁时礼也是这样,
就连贺凡,都要背叛他。
祁时礼轻笑了一声,
“不如你去地下,问问你那位朋友好了。”
贺凡竟然也遭到了祁时礼的杀害。
“好啊,”
少年蓦然发出了一阵放肆的笑声,
“与虎谋皮,他的确该死。”
兰池明明在笑着,眼里却渐渐沁出了悲凉的泪水,
他是这样,贺凡也是这样,
在淤泥里苦苦挣扎,只为了求得一线生机,可到头来,却是一场徒劳。
“凭什么?凭什么你们可以这样,不把我们的命当成命?!”
祁时礼垂眸看着他,漆黑的瞳眸里略过残忍的笑意:
“凭你们蝼蚁,死不足惜。”
这句话落下,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少年的目光幽亮得可怕,除了绝望,眼底还有一股陷入了疯狂的恨意,
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死在祁时礼的手里。
蝼蚁怎么了?蝼蚁就该死吗?
全程围观,瑟瑟发抖的何欢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叫了出来,
“他……他怎么了?”
少年的身上忽然爆发出一阵璀璨的亮光,恍若一个巨大的蚕茧,将他单薄的身体彻底笼罩住,
在这道足以将眼睛灼伤的强光下,谁也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
那犹如蚕茧的亮光,轻而易举化解了祁时礼的灵力。
看到这一幕,祁时礼的眉头极其轻微地蹙了一下,
这个兰池的身上,究竟还藏着什么秘密。
慢慢地,那道流转的光芒褪去,覆面的白纱承受不住威压,早已经断成了一块又一块的裂帛。
那个人抬头,露出了一张全然陌生的面容。
若不是那双标志性的蓝眸,定然会让人怀疑,是不是换了一个人。
兰池从前的容貌,清丽至极,是一种雌雄莫辨的柔和,眼尾还分布着幽蓝色的鳞片。
不然也不会先后让祁时礼和霁淮,误以为他是个女生,对他放松警惕了。
现在的兰池,更像是完全长开了,
他的身形高大,不复少年时的清瘦,
眼尾的蓝鳞完全消失,五官深邃,容貌俊美至极,
任凭站在谁的面前,都不会再让人怀疑他的性别了。
对于兰池的身份,祁时礼的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鲛人。
在妖族中,鲛人血统高贵,数量稀少,在妖族中,地位极高,妖族曾经的王,也是个鲛人。
原以为鲛人在百年前的妖族覆灭中,早已经灭绝,没想到,竟然还有存活着鲛人。
每一个鲛人,除了闻名遐迩的美貌外,还有着明显区别于其他妖族的特点,
那就是,每一个鲛人直到成年了,才会分化性别。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在一开始,他们所有人都会以为兰池是个女子。
接受了传承后的兰池,早已经不复往日的弱小可欺,
“不如现在就看看,你眼中的蝼蚁,是否真的死不足惜。”
兰池面无表情地看着祁时礼,手心凭空出现了一团蓝色的水流,
祁时礼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一言不发地提剑迎了上去。
祁时礼有伤在身,兰池刚接受了分化,实力不稳,
两个人打得天昏地暗,一时间,竟分不出胜负。
为了避免被波及到,何欢机灵地躲回了房间里,留着一条缝隙,悄悄地观看着这场打斗,
她这会儿怎么也算看出来了,
爷爷救回来的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凡人。
不过……
何欢情不自禁地看向另外一个人,眼里带着未褪去的惊叹,
这谁能想到啊,
那个丑八怪恢复了容貌以后,竟然生得那么好看。
她的心里不禁暗暗后悔,自己之前对他,是不是太冷漠了。
另外一边,隐没在郁郁葱葱的小路深处,出现了两道身影,
道路尽头,豁然开朗,一座座屋舍,错落有序,远处,碧水蓝天,一弯河流自上而下,像一条银带,轻轻的截断了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