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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恶女,只想造反 第41节

  说罢又问起当地的特色,好吃的或好玩的,想消遣一番。
  刘县丞忙一番介绍,陈皎听得很认真,让他紧绷的心情得到纾解。
  一行人并未在县衙耽搁得太久,陈皎趁着天气好,去了一趟城郊。
  南方丘陵地带,大山多,不比北方平原。因着这些年南北交融,不论是手工还是人文,都得到飞速发展。
  这边普遍以种植水稻为主,年产量并不高,亩产不过两三石,也就是两三百斤,且还是风调雨顺,深耕细作的前提下。
  若是自家的地,扣除缴纳给官府的三成税收外,余下的才是口粮。
  若是佃户,那就更艰难了,不仅要扣除税收,还得扣除租子,能得四成都不错了。
  从古至今,不论在什么时候,底层老百姓都是被剥削的阶层。
  县城周边有不少村庄,陈皎等人扮成普通踏青的百姓,身穿布衣,走进田间地头。
  一些村民挽着裤腿,弯腰在田里栽早稻,瞧见这群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吴应中似乎不太明白陈皎为何来此地,捋胡子道:“老夫心中困惑,九娘子何故差刘县丞整理户籍和田地?”
  陈皎眺望远处的山峦,回答道:“户籍,可看清一县的人口构成;田地,则可窥见该县的土地兼并。
  “倘若此县老少青年皆有,田地也各有其主,那当地老百姓的日子多半还凑合。反之,则糟糕透顶。”
  吴应中点头道:“此言甚有道理。”
  徐昭忍不住插话问:“看清楚这两门有何用处?”
  陈皎挑眉,“用处可大了。”
  她并未细说其中的原由,倒是一旁的吴应中心中诧异,没料到她居然对地方的行政一针见血。
  一行人惬意闲游,陈皎拿着一根狗尾巴草,有心走访乡里,在村头一农户家讨碗水喝。
  那妇人倒是个热心肠的,端出方凳来叫他们坐。
  她的婆母则有些胆小,抱着孙子警惕地打量这群人。
  现下家里头的男人下地去了,公爹是石匠,在外干活,他们有自己的田地,日子勉强还能过下去。
  陈皎特别关心村里的田地情况,随口问了一嘴。
  妇人是个健谈的,八卦道:“咱们村里地最多的是村尾的秦家,祖上留下来一百多亩地,这两年陆续卖了不少。”
  陈皎好奇问:“何故卖掉了?”
  妇人一边缝补衣物,一边说道:“前两年他家的独子闯了祸,吃醉酒打伤人,入了大狱。”
  陈皎轻轻的“哦”了一声。
  马春好奇插话问:“打伤人就要卖田产吗?”
  妇人摆手,“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伤者是隔壁村的,胳膊骨折了,养了几个月便好的。
  “不过当时秦家态度不好,那边报了官,秦小郎君入了狱,秦家赔了不少钱。”
  陈皎问:“秦小郎君入狱还没出来吗?”
  妇人露出微妙的表情,“进去的肥羊,哪有这般容易放出来的?”
  陈皎:“……”
  吴应中听到这话,也不禁八卦起来,“合着坐牢还有门道儿不成?”
  妇人微微停顿手上动作,“嗐,里头的门道儿可多着呢。秦家自个儿都说了,那大牢就是个无底洞,悔不当初。”
  坐在树荫下的婆母忽地提醒道:“三娘莫要碎嘴。”
  妇人不以为意,“这事儿村里头都知道,没什么好遮掩的。”
  她这一说,陈皎等人全都露出八卦的表情。
  坐牢还能坐出什么花样来?
  见众人兴致勃勃,妇人同他们唠起中间的猫腻,说道:“我听秦家说了,那大狱里头也分了三六九等。”
  陈皎:“此话怎讲?”
  妇人严肃道:“听他们家说,如果家里头条件好些的,愿意使钱银与狱卒,关押的牢房就有窗,人数也少些。
  “若条件再好的,则分给单间关押,不仅如此,伙食也好上许多。
  “若是家里头穷,使不出钱银的,便只有关到大牢房。听说多的时候有几十人,吃喝拉撒都一个地儿。
  “人多了,总免不了磕碰,有人受不了,就会求狱卒通知家里人想法子走门路。
  “像秦家,小有家底,且秦小郎君又是独子,哪里受得了苦头,这才一回又一回往牢里砸钱银。”
  众人听得乍舌,这狱卒可是肥差。
  马春也长了见识,调侃道:“那牢里头可得盼着有人进去才好,这样才能生意兴隆。”
  这话把妇人逗笑了,摆手道:“咱们平头老百姓最怕官了,谁若是摊上了官司,那可不得了,甭管大小,不死也得脱层皮。”
  吴应中抨击道:“这委实不像话,不论犯事轻重,皆论钱银求待遇,还做出一门营生来了。”
  妇人:“这位老丈倒是说了一句公道话,以前我们哪知里头的门道,还是从秦家那里听来的,他家可深受其害。”
  人们就坐牢这门营生七嘴八舌议论。
  陈皎不禁生出些许感慨,她想了许久,才想起来这情形有些熟悉,因为清朝的方苞曾作《狱中杂记》,讲的就是大狱里头的万象。
  跟妇人讲的情形相差无几。
  有道是真正的强者从不抱怨环境,那帮狱卒简直是个人才,搞出群租房和公租房的概念来。
  陈皎佩服得五体投地,因为这门营生是可以财源不断的,只要有人进来,就有羊毛薅。
  钝刀子割肉细水长流,可比一次性捞钱滋润多了。
  一行人在院里坐了好一会儿才离去,路上马春说道:“这县衙可真够黑的,照这么一来,大牢里永远都不会缺人。”
  徐昭不以为意,背着手接茬儿道:“倘若当官的就靠俸钱,只怕都得去喝西北风。
  “你也不想想一个衙门若要周转,手里头养着上百的书吏、车马、差役、伙食,哪样不要钱?
  “要知道上头发放的那点俸钱是定了人数的,额外超出的全靠县令自己捞来补贴。
  “这还算不得什么,一些新上任的,刚去地方就欠了一屁股债,哪怕知道是前任留的窟窿,也得打落牙齿和血吞,自个儿想法子填了。
  “一层剥一层,已经是官场里心照不宣的规则了,没什么大惊小怪。”
  他说话的语气极其平静,对这个腐朽的王朝早已看透。
  陈皎却听得触目惊心,照这么个套路玩下去,惠州迟早得完蛋。
  “徐都尉你可莫要唬我,咱们惠州都这般黑吗?”
  徐昭冷哼,“九娘子问问吴主记,他年纪大,看的事情多。”
  陈皎看向吴应中,他没有吭声。
  算是默认。
  气氛一时变得沉闷,也不知过了多久,吴应中忽地问道:“九娘子来魏县是为种地,老夫实在不解,你要如何种地?”
  陈皎默了默,“你猜。”
  吴应中:“……”
  徐昭心中也憋着疑问,却未问出来。他和吴应中对视,隐隐生出不祥的预感。
  要在什么情况下才会调一百兵来呢?
  肯定是要搞事的。
  第二天下午刘县丞把魏县的户籍和田地档案送到官舍,供陈皎查阅。
  马春看着几只木箱,不由得头大,问道:“合着小娘子是要把箱子里的东西全都看完呐?”
  陈皎揭开箱盖,看着存放得整整齐齐的蓝皮账册,吩咐道:“去把徐都尉和吴主记寻来,我一个人看不了这么多。”
  马春应是。
  待她退下后,陈皎随手捡起一本户籍登记翻阅。
  昨日大狱里头的情形就已经让她长了见识,她还想看看魏县还有什么惊喜等着她。
  没过多时徐昭二人被请了过来,陈皎已经在翻魏县田地记录了。
  吴应中行礼道:“不知九娘子有何吩咐?”
  陈皎头也不抬,说道:“你们也一起来翻翻,替我寻县里田地最多的户主。”
  徐昭好奇问:“找这个作甚?”
  陈皎不答反问,“昨日吴主记不是问我要如何种地吗,我的地就在那些大户里头。”
  此话一出,吴应中心头一惊,眼皮子狂跳道:“九娘子莫不是要动当地的士绅?”
  陈皎抬头,笑了起来,“合着田地最多的户主就是他们呐?”
  吴应中没有答话。
  陈皎:“劳二位替我找找大户,我自有用处。”顿了顿,“徐都尉空闲的时候差两人出去打听一下当地的名人,咱们既然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
  徐昭听着不对味,“什么叫不能空手而归?”
  陈皎:“我大老远领了一百兵,怎么能让他们白跑一趟呢?”
  徐昭:“……”
  陈皎似乎有些小期待,搓手道:“我爹只给了我五十兵,另外五十兵的工钱还是我自个儿掏腰包呢,我总得找点补贴。”
  听到这话,徐昭心中腹诽,天下乌鸦一般黑。
  吴应中则汗颜,调侃道:“合着九娘子是要从衙门里捞钱银不成?”
  陈皎摆手,“昨日徐都尉都已经说了,衙门养这么多人也不容易,我不能趁火打劫。”
  徐昭:“……”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心情复杂。她既然吩咐了差事,他们只得规规矩矩坐下来翻找大户。
  这活计可不轻松,全县有一千七百来户,耕地面积约六万亩,需要极大的耐心去核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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