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过来吧。”他低声说。
  旁边桌坐着的保镖松开手,有人噗通一声跪在他旁边。
  居然是……李决!
  李诀还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t恤和黑裤子,但整个人瘦到几乎像个热带雨林里的马猴,特别黑,皮包骨,头发长得要命,脸上还残留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印记。
  不过,他整个人很冷静,身上没有在澳门赌场里从骨子里散发的颓废癫狂气息
  余温钧也同样仔细地打量着李诀,他说:“这么巧,您来吃早饭?”
  李诀只是沉默地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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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集热热闹闹的,唯独这一桌的气氛好像有点古怪。余温钧坐在那里,气温好像就凝固了。他之后就睨着跪下的李诀,一言不发。
  越来越多的人看向这个角落,贺屿薇也坐立不安。
  她在桌子下面,很轻地用小拇指勾住余温钧的手,过了会,才听到他懒懒说:“起来,别给我丢脸。”
  李诀也确实不是普通人,他面无表情地,居然硬是挤开保镖坐到他们这一桌。
  余温钧吩咐贺屿薇,把他买来的那盒焖子摊在桌面。
  焖子算是秦皇岛当地特产小吃,外表有点像发泡好的花胶,透明形状的,是由淀粉,或淀粉加肉制成,吃起来软糯的同时又有肉的颗粒感。
  小的时候,爷爷特别喜欢吃驴肉焖子,每次从菜市场买焖子回家,爷爷也都得掰一口给贺屿薇尝尝。
  焖子的口感很弹,吃几口,也有点腻。
  在余家住了将近一年,贺屿薇逐渐有新的饮食习惯。大早上喜欢喝点汤汤水水的,一杯黑咖啡够了,不太爱嚼东西。
  余温钧扬了一下巴:“把焖子全部吃完。”
  贺屿薇象征性地嗯两声,反正,她才不要吃。
  但,同桌的李诀毫不犹豫地开始拿起筷子,就要开动。
  余温钧再平静说:“谁允许你拿筷子了?”
  李诀改用手,抓起焖子就塞进嘴里。
  余温钧买回来的焖子,足足有一斤,本质上来说也都是肉汤和红薯粉制成品,很占肚子。李诀一次性吃完肉焖子,胃应该有多难受啊?而且,余温钧还不允许对方用餐具吃!
  贺屿薇讶然极了。
  但对上余温钧和他旁边保镖的冷漠表情后,她默默打消相劝的念头。
  这不是她能插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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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温钧慢条斯理地吃完早餐。
  他吃的还挺多。两个茶鸡蛋和一碗汤面,半屉小笼包,看表情也不知道是否喜欢。
  李诀也保持沉默,真的就像野兽一样,徒手吃掉足足半大盒焖子。中间,他甚至不敢喝水,生怕会吐出。
  吃到最后,他进食速度慢下来,脸色也变得苍白,但总算是把焖子全吃得干净。
  余温钧却往瞥了一眼。
  他们旁边的司机和保镖那桌,还有没吃完的半笼包子、油炸糕和豆腐脑。
  和……另外的一盒焖子。
  他抬抬手,保镖就把桌上剩下的食物端到李诀的面前。
  余温钧温和地说:“还是饿吧?来,这些也都能吃。”
  李诀沉默片刻,再继续抓起包子用力地塞到嘴里。他的神情看上去特别可怜。
  贺屿薇也在旁边举着筷子。
  此刻,她想偷偷帮李诀吃一个剩包子,余温钧却按住她的手:“今天你打算在秦皇岛做点什么?”
  贺屿薇还以为,余温钧吃完早餐后就要带她回城,没想到,他还愿意留在这里。
  “明天中午,我要带着龙飞去纽约。”余温钧用手帕擦着嘴,他说,“这一次去北美的行程很赶,要飞几个城市,不能带你。但我今天可以单独陪陪你。”
  贺屿薇想了想:“陪我做什么都行吗?”
  “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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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屿薇在秦皇岛还有一个心事。
  说是心事,更像是心魔。
  “这次回来,不光是想给爷爷奶奶烧纸。其实上次平安夜回来,我就想这么做了。烧掉也行,砸掉也好,但就是——我要把那荒屋毁掉。”
  贺屿薇说到这里,突然之间,就打了个冷颤。
  她从未喜欢,乃至于憎恨那所海边荒屋。
  那所荒屋曾经庇护过复仇的她,曾经囚禁着瘫痪的爸爸。而最终,爸爸也在那里咽下最后的一口气。
  但,也是一座囚禁她的监狱。
  一个如同地狱般可怖,寂静且寒冷的地方。虫子很多,还有很大的老鼠跑过房梁,冬冷夏热,墙壁上有巨大裂痕,每次下雨时都像要被彻底冲垮。
  贺屿薇逼自己走出来,去外面打工。
  可是,她内心最深处的某部分依旧抛弃不了那个垃圾场般的地方。
  甚至于,只要回秦皇岛就忍不住着魔了般,总想回去再看看。
  就像她内心那股想喝酒的愿望,时不时的,也就像草坪里黑蜘蛛探出毛茸茸的脚一样,倏然伸出来。
  *
  “你不是说可以把我的户口转到北京吗?”贺屿薇苦涩地说,“我想了想,我愿意。但在此之前,一定要把那所荒屋解决掉。”
  余温钧答应后,贺屿薇便抱起鲜花,试图把他从早餐摊前拽起来:“我们现在走吧。”
  她偷偷地瞥了眼李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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