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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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程的路上,余温钧边单手开车边游刃有余地看着夜色里的大海。
  天气预报说这几日会有降雪。今夜,他终究是没来得及到海边散步。
  开着开着,他觉得车内气氛不对。
  旁边的贺屿薇默默哭了。
  她低着头,把脸垂在高高竖起的男士外套领口里,十指紧抠着膝盖,就像一只喉咙深处被扎进生锈长铁钉的斑鸠,明明用全身力气却又发不出轻微的声音,只有僵硬的肢体显露出情绪。
  到这个份上,余温钧也真的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他的教训和安慰,从来只会施舍给值得的人。此刻,他冷酷地随她哭——贺屿薇确实该痛哭流涕!她早就该哭了!……
  他要是不出现,她就彻底完蛋了!
  *
  镇上医院的急诊大厅,贺屿薇做了简单的伤口包扎处理,还给脑部拍了个片。
  余温钧直接把她丢给值班的急诊医生,但她再怯生生地叫住他。
  余温钧站住脚步。
  他的耐性其实很低。曾经嫌弟弟们在书房打架,会直接飞起一脚把他们都踹下楼梯,他讨厌听到别人的解释和借口。
  贺屿薇此刻要对自己说什么?
  无非是,感谢他“英雄救美”,再或者,她的情绪陷入崩溃,开始泪流满面地解释为什么要来到那个荒村。
  每个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并以为认为自己是被侮辱被损害的。再以受害者自居,为所做的蠢事找借口。
  停顿后,小孩的声音颤抖却坚定响起。
  她要说什么悲惨往事呢,余温钧对小保姆一点都不感兴趣——
  “今晚发生的事情,可不可以请你不要告诉余哲宁。我不想让他担心我。”她哀求说,“……对不起。但是拜托余董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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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的天气预报,据说仅有60%的准确率。
  但平安夜的早上八点多,秦皇岛确实纷纷扬扬地下起了雪。
  等到早上十点,外面洋洋洒洒地白了一大片。而不远处的大海则依旧在咆哮着,在阴天里依旧不失旷阔感。
  贺屿薇清晨时回到房间,简单洗澡会就立刻躺在床。
  她后脑勺的头发被睡翘,喷很多水都压不下去,而为了遮盖唇上的破损而又戴起口罩。
  幸好,贺屿薇平时在家给人的印象也就是总低头,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的阴沉小保姆。
  余哲宁的腿还不能自由走动。
  外面天气又冷,谁都懒得出去,也就各自窝在酒店房间。
  到下午的时候,余龙飞嚷嚷要打麻将。
  三缺一,戴着口罩的小保姆也被按在桌子前。
  牌桌上没有“仇人”这种概念,加上四人的岁数相仿,在一声声的搓牌声音里,倒是也能聊几句。
  “今天是平安夜,晚上叫酒店的人准备一下,我们去海滩放烟花吧。迎接圣诞节嘛,总要有一个过节的气氛。”栾妍出了一个五万。
  “别折腾,咱们这里还有一个行动不便的伤患。”余龙飞冷笑,“吃。”
  “我是脚伤又不是眼瞎,根本不影响看烟花。”余哲宁说,“八条。”
  余龙飞喜气洋洋地一推牌,和了。
  栾妍的脸色从红变白,再有一个红中,她就有三个对子。
  余龙飞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探头看了一眼贺屿薇的牌:“哈哈,盆栽姐这里压着两张红中。你虽然是新手,打牌算得还挺清楚。如果我和,是最小的牌。如果栾妍和的话,你得输上一大笔啊。”
  余哲宁、余龙飞和栾妍三人的脑子都特别好,打麻将的速度很快。
  贺屿薇的新手脑只能勉强记住规则,每次都被催着出牌。
  很快开了新的一局,余哲宁出了一张冬风。
  他随口说:“东风——东风夜放花千树。”
  旁边就有人问下一句什么。
  贺屿薇已经习惯照顾余哲宁的时候接他的话,便很小声地补全:“更吹落,星如雨。”
  一瞬间大家都哇了声,不过目光都是看向门口。
  原来,是余温钧随口问的那一句。
  这位兄长神龙见首不见尾,一大清早就根本不知道去哪里,到下午才重新出现在他们面前。
  余哲宁便说:“哥,帮顶一局。我得去卫生间。”看到贺屿薇也站起来要扶他,就好笑地说,“不碍事。你继续。”
  余温钧沉默地解开西装后在牌桌坐下。
  他一伸出手,牌桌上的所有人都注意到男人修长的手指关节处有很严重的淤青。
  栾妍咦了声,立刻起身拿医药箱帮他包扎,
  余龙飞再好奇却也不敢多问,笑嘻嘻地打电话让酒店拿两个冰袋过来。
  只有贺屿薇定定地坐着。
  她用尽全部的毅力盯着眼前的麻将,才能控制住手不要乱抖,更不敢看余温钧。
  在场的人只有她知道,余温钧的手是昨晚打倒流浪汉留下的痕迹。
  东风过了,大家继续新的一圈。
  贺屿薇出牌的时候声音变得更小:“……七、七筒。”
  她的下家就是余温钧。
  余温钧边打麻将边对弟弟闲话家常:“爸让我们今晚一起吃饭。汪阿姨今天也在阿那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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