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巴尔德尔,在北欧神话中是光明之神的名字。他在北国威望很高。理查德的父亲在位时,巴尔德尔就尽心尽责地为北方帝国所操劳。即使上了年纪,腰板仍然挺得笔直。他总是惦记着国家所发生的种种事情,导致脸上过早布满了皱纹。
理查德并不太喜欢巴尔德尔仁慈宽厚的施政手段,他更偏向于雷厉风行,当断即断。然而作为北国元老级的人物,理查德还是非常尊重他的。
巴尔德尔和理查德寒暄了几句之后,假装不经意地问道:“陛下打算如何处置贝尔伦亲王?”
理查德说:“如您所见我们已经闹到这种地步,覆水难收。我的弟弟通敌、妄图造反,即使我的父亲在世,也不会宽恕他。我将他□□在皇宫监狱,没收他的封底,剥夺他的爵位,已经是最大的仁慈。”
“光明之神、守护十字在上,愿你们兄弟俩得以护佑。”巴尔德尔声音颤巍巍的,就像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在教训不听话的小孩,“我看着你们俩长大,从小你们就天天打架闹别扭,没想到有一天会到手足相残的地步。我真有罪。”
如果不是对方是长辈,理查德一定会对他翻个白眼。他和贝尔伦兄弟俩的事情,轮得上巴尔德尔说“我有罪”吗?
“兄弟之情比不上北方帝国的利益和荣光。”理查德生硬地说,“第一公爵为什么就不相信我的决定呢?”
老人像是被理查德的话吓了一跳,连连鞠躬解释自己不是那个意思。理查德看着对方满头的白发,有些于心不忍,只好安慰了他几句,承诺不会把事情弄得太糟,然后便盘算怎么把他打发走。
“陛下,我虽然从不以智者自居,但我好歹也在康汀奈特大陆活了几十年。”巴尔德尔似是劝告又似是警示,“北国已经不复三个世纪前的强大,每一个国家都在对北国虎视眈眈。在我看来,您最需要提防的是南方的幽冥王国。”
“为什么?”理查德皱起了眉头。他才把德鲁伊公主嫁到幽冥国,举行婚礼的翌日他在报纸上看到了婚礼实况记录,其中有张发自幽冥国新闻社的照片,国王和公主的婚车开过幽冥国内城的干道,路两旁围了很多祝福的人群,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人群是处理上去的……婚礼在严寒的一月份举办,街道旁的民众却都穿着短袖衬衣和短裙,简直侮辱读者智商。
这样一个可怜的国家,能给他折腾出什么?
“扮猪吃老虎,陛下。二百年前,花都就是这样从中华城中独立出去的,花都用了同样的伎俩。”
“如果只是这个问题的话,那不必担忧。”理查德断然道,“幽冥国人员匮乏,连二十岁出头的小女孩都能当什么幽冥长女,一旦发生战争,她就得上战场。您能想象到吗?”
“在‘本’世界中,法国的圣女贞德率兵打仗时也不到十八岁。”巴尔德尔忧郁地说。
“好啦,我明白了,我会多加留意幽冥国的动作。”理查德三言两语打发走了巴尔德尔,然后坐回壁炉前扶着头沉思。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头发乱乱地炸在头顶,比之炉中的火焰更显张扬。
他叫进来一个侍从:“去把提尔将军给我请过来。就说我有事要吩咐他。”
待侍从离开了,他慢慢踱到装饰的矮柜前,其中一格的玻璃后放着两个并肩而立的旧锡兵,一个穿着红色的军服,另一个穿着蓝色的军服。理查德打开柜子,将那两个锡兵拿在手里。他也说不清楚在这里怎么会出现这样两个小玩具,大概是哪国的使者赠给他的小礼物,或者是他们父亲小时候随手送他的,如今已经锡兵闪亮的军服已经发黑,一层层落着灰,就像在影射他和贝尔伦一样。
在号称北方帝国的战神,提尔将军走进来时,理查德将那个蓝色的锡兵扔进了火中。脸上犹带着笑容的锡兵被火焰所舔舐着,逐渐融化,成为灰烬的一部分。
“要坐稳皇位,我究竟还要干出多少残忍的事呢?”理查德五世看着跳跃的火苗想。
“喂,你真相信你哥哥杀了你的副官?”叶戈尔坐在地牢的台阶上问道,提灯放在他身边,自下而上照得他伟岸的身影有如西伯利亚地下矿工。他满身的酒气,手里还拿着不锈钢的伏特加酒壶,一口接一口灌,跟喝水似的,没有丝毫的醉态。
贝尔伦倚墙而坐,抱着膝盖不语。牢房里太冷,他已经确信自己中年之后一定会罹患关节炎。如果他能活到那个时候的话。
“喝一口驱寒。”叶戈尔把酒壶朝底下一抛,贝尔伦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上面还残留着暖意,“苏联绿牌伏特加,掺了一点水,凑活吧。”
贝尔伦闷闷地喝了一口酒,感觉咽喉到食道都火辣辣烧着。
“别告诉我你是过来关心我的。”贝尔伦捏着酒壶,嘴上却并不领情,“我记得昨天是你提议用带倒刺的鞭子抽我。我不知道你他妈是哪来的主意。”
“别这么说,兄弟。有时候我碰到喜欢的事情会变得比较容易失去控制,你知道男人都是这个样子:有人看见美女就匆忙脱裤子,有人看见金钱就两眼冒绿光,有人看见权力就化身为豺狼。”
“你不应该呆在这里,你应该去做一个变态诗人。”贝尔伦说。
“哈,变态诗人?变态我是做到了;至于诗人,那是我十岁之前的梦想,我父亲因此赏了我一巴掌。”叶戈尔说,“我呢,这辈子就没做过一件让他满意的事情。我十四岁就离家出走,最后我索性就来康汀奈特大陆,把这里当成了家。除了偶尔回一趟莫斯科买点东西,我几乎都忘了‘本’世界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