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8章
其余丞相党官员,官位不够分量轻,还不配到他面前来指手画脚。
王丞相憋了许久,才叫来心腹焦幕僚,商议是否要买个国公。
焦幕僚小心翼翼地观察王丞相的面色,然后低声道:“此事倒也划算。”
“丞相大人为大梁朝堂尽心尽力,操劳大半生。如今公子在朝中站稳了脚跟,丞相大人也该思虑如何体面地退一退了。”
不得不说,焦幕僚伺候王丞相多年,说话极有分寸。
不是被逼无奈,也不是被软刀子割肉,而是为了儿子的前程和王家的未来考虑,体面地退场。
其实王丞相心如明镜。皇上已经表明态度,如果他还是硬挺着不出血,接下来等待王家的,就会是雷霆手段。
宫中一场动乱,看似是太皇太后主动发起,实则是姜韶华步步逼迫,顺理成章地将太皇太后的势力彻底清除。
王家当然有很多能耐和手段。不过,君臣有别。只要王家不想造反,就万万不能走到那一步。
天子也算慷慨,连国公之位都许出来了。这时候顺势接了天子的“美意”,体面地退出,何尝不可?
里子是没了,好歹有面子。
王丞相比谁都看得清楚想得明白,现在就是缺一个台阶。
果然,焦幕僚这一番话后,王丞相的面色肉眼可见地和缓了一些,口中依旧冷哼:“这个国公也太贵了。一百里河堤!得花多少银子!”
焦幕僚顺着王丞相的话点头附和,等王丞相发了一通怒气,才低声道:“这不是小事,要不然,还是等公子回来了,再商议商议。”
“和他商议?”王丞相冷笑:“还不如直接掏银子痛快。”
“他现在就是正儿八经的天子忠犬。”
焦幕僚陪笑:“丞相大人消消气。公子是大梁忠臣,得皇上信任器重,为国朝尽忠。将来要做大梁丞相光宗耀祖。”
王丞相撇嘴:“他心慈手软,比起本丞相差得远了。哪里做得了丞相。以后别将王家家业都败光就算不错了。”
骂了一通儿子,王丞相心气稍平。
然后,王丞相就耐着性子等儿子回府。
偏生陈长史不在,政务琐事都堆在王中书令肩上。一直忙到子时,王瑾才姗姗回府。
王丞相等的不耐,沉着脸没有好脸色:“怎么回来得这么迟?皇上身边又不是无人可用了,就非你不可了不成!”
王瑾被骂惯了,半点不恼:“父亲今晚心浮气躁,莫非是为了出银子修河堤一事?”
王丞相被噎了一下,忍不住一声冷笑:“皇上只说许一个国公之位,又没指名道姓让王家出银子。”
王瑾看着王丞相:“李太后拿出体己私房,换来满朝赞誉和美名,河堤边还要立一道石碑。”
“卢家崔家各修五十里河堤,换了伯爵之位。”
“现在皇上连国公都许了出来,父亲不要,莫非是想等被别家抢去了,再后悔不迭?”
王丞相被儿子刺中痛处,顿时恼羞成怒:“本丞相不发话,谁敢上这份奏折?”
王瑾道:“这可不好说。以我看,董尚书今日跃跃欲试,颇有上奏折的意思。”
王丞相冷笑:“董家起家不过十余年,拿不出那么多银子。”
“杨尚书丁尚书也有为皇上分忧之意。”
“他们两人根基浅薄,还配不上国公之位。”
“对了,张尚书好像也有意上奏折。”
王丞相:“……”
第790章 退场
王丞相神色阴晴不定,在气得怒发冲冠和痛骂儿子一顿间徘徊不定。
王瑾显然是这世间最了解亲爹的人,阴阳了一番后,又放软了语气:“已经到了眼下这地步,能平安退场,修一百里河堤,换一个世袭的国公之位,有何不好?”
“朝堂里眼热羡慕的臣子一大把,皇上都不理会。可见,这份优容就是留给父亲的。”
“父亲明日就上奏折,落个君臣相得相惜的好名声,再划算不过。难道父亲真要等到皇上不耐了,亮出长枪来?”
“太皇太后厉害了一辈子,现在是什么光景?”
“我们王家势力再庞大,也是臣。父亲一直是大梁忠臣,去岁宫变都挺住了,没向逆贼弯腰低头。皇上登基前,亲自来过一回,父亲当日也表示了支持,有了从龙之功。将来父亲必然留名青史,后人敬仰。父亲可别一时意气,走错了路。”
王丞相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
是啊!他王荣是叱咤朝堂几十载的大梁丞相。或许有些贪墨和弄权的恶习,但是,大节是丝毫不亏的。先不说王家生乱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少,只说他自己,也不愿走到那一步。
不能进,唯有退。
王瑾走到书桌边,铺好空白的纸张,不急不缓地研墨。
王丞相再次深呼吸口气,也走了过去,提起笔蘸墨,然后落笔。
王瑾也不乱看,专注研墨。
王丞相已经许久没亲手写过奏折了。写完后,看了一遍,有些不满意:“我年岁大了,落笔无力。你来代笔,抄一份新的。”
王瑾应一声,从王丞相手中接了笔,再铺一张纸,笔尖游走,很快抄录了一份。
结果,王丞相又不满意,嫌儿子书法平平。王丞相将王瑾撵到一旁,自己再写一份新的。就这么折腾到将近四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