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还没等天道非常无语地在书页上刷出新内容,坐在一旁的傅停雪却忽然开口:
  “我或许……有一个主意。”
  *
  妖族,苍梧城,妖皇一把掀开帷幕,按着左边的心口。在外头候着的下人们见状便知晓他们的尊上旧伤未愈,又开始发作。
  盘髻娥娥的宫女端着苦涩的药草款款入内。
  若是细看,宫女们容貌姣好,头顶还都有狐狸耳朵。
  不过妖族的君主却没有什么欣赏美色的念头,他只是愤恨地捂住胸口,感觉到那每每困扰他的旧伤疤再次向他周身逸散出寒气。
  唯有用赤凤血熬煮出的汤药,才能克服他这时不时发作的顽疾。
  他今日发作得格外厉害,四肢都凉到骨子里,急忙咽下汤药,热度才逐渐地回转到身体的经脉之中。
  缓和过来之后,乌苏脸色由苍白转向铁青。他又想起百年前剑尊刺他那一剑,此时新仇旧恨一并涌上。他甚至怀疑傅停雪此时在哪里咒他,而这猛烈的旧疾复发就是不详的线索。
  复仇的欲念再次潮湿而阴暗地席卷上妖族之王的脑海。
  他乌黑的长甲掐进了自己的手掌,硬生生渗出红色的鲜血。直到想到自己单纯天真的小恋人,这一阵不明不白的戾气才总算散去不少。
  身边的宫女低垂双目,眼观鼻鼻关心,不敢有丝毫冒犯的举动。
  他看着这些脂粉,却觉得和自己捧在心上的那人有云泥之别,漫不经心地呵斥了一声退下。
  如遇大赦般,狐狸耳朵的美人们轻轻地一鞠躬,就要撤离。
  乌苏忽然又叫住一个稍微靠后的宫女。
  “你留下,抬头。”
  那女子即使情绪管理再好,此时也不禁露出惶恐之色。迫于威压,她不得不抬起头,看着妖族至尊一步一步向她走来,随后掐住她的下巴,仔细端详。
  “你的眼睛很好看,”乌苏说,“很像念念。”
  宫女的瞳孔猛地收缩,脸色一片惊恐之色,胸口却一阵寒凉。
  她听见面前的大妖似乎怀念般地笑了笑,再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对着一件无药可救的垃圾。
  “你也配像我的念念——这眼睛还是剐了才好,你说对不对?”
  啊,啊。
  那宫女想要尖叫出声,却没有勇气,也没有力气。
  妖皇尖锐的指甲几乎就要触及她的眼睛。
  他却忽然回头,皱着眉头看向妖族宫室的窗外。
  那是一片杳暗的夜色,似乎什么也没有。
  他缩回手,不去在意那个瞬间瘫软在地,四肢并用,像是一只真正的兽类狐狸般竭力向外爬的宫女,而是打开了寝殿的窗户。
  有什么东西于夜色中扑棱棱落于乌苏手中。
  是传讯用的纸鹤。
  纸鹤上的符用黑笔勾出,复杂无比,还附着着主人精纯的魔力。天下用这样纸鹤的,只有一人而已。
  魔尊顾识殊。
  乌苏下意识警惕起来,他谨慎地拆开纸鹤,浏览了其中的言语。
  随着阅读,他乌金色的瞳孔慢慢地回缩成了兽类那贪婪狡猾的眼睛,似乎看到了什么让他愉快的东西。
  顾识殊在纸鹤中告诉他,前些日子他再次杀上青城山,青城剑尊傅停雪不敌于他,已成为阶下之囚。
  故而邀请他同来魔宫,共同商议处置报复仙尊的法子。
  他心中刚刚升起怀疑,又被他听闻的魔尊过去所掩盖。
  这很合理。
  谁都知道顾识殊被逐出青城派后入魔,与傅停雪反目成仇,互为死敌。
  况且随信还附赠了一截霜色的头发,隐约有冰寒的气息流转。
  妖皇太熟悉这种气息了——
  这就是每次旧疾复发时折磨他的元凶。
  他早已把这仇恨刻入骨髓,随后又激起了无穷的怨怼和野望。
  最后的一点犹疑随着手中那缕霜白如月光的头发消散。
  乌苏咧起嘴角,手中灵力运转,那本属于仙人的发丝便被他摧毁成一小撮灰烬。
  他已经想好了无数使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刑罚。
  狂热之色染上他的眼眸。
  和顾识殊商量以后,他一定会送给这个碍眼的仙尊一个狼狈而痛苦的退场。
  第14章 困鹤
  “……这样可以吗?”
  傅停雪伸出手,两只霜白的腕子之间连着一道细细的枷锁,雕刻有复杂符文的锁链隐没在仙人脖颈背后,牵制着他的行动。
  这是缚仙索,识货的人可不会把它当成不堪一击的绳索。它若是戴在修道之人身上,能压制那人全部的修为。
  当然,这又不尽然是缚仙索。
  顾识殊把它改造了一下。
  修仙界以前大概从来没有人试过,把束缚人的刑具反向改造为无害的装饰。
  或许是这种思路过于清奇,实现起来反而不是很困难。
  顾识殊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傅停雪,感觉总体效果还算令人满意。仙人看上去已被限制了行动,犹如落在罗网中的孤鹤,费尽力气也不得挣脱。
  当然,实际上是可以的。
  傅停雪之前提出可以直接用真的缚仙索,不容易露陷。但顾识殊觉得任何一个修道者面对失去修为的可能,都只有深沉的无力感。
  牺牲太大。若是有任何是非,也不能够抵挡。
  况且,顾识殊眼中晦暗不明,若是真的被卸掉一身修为,傅停雪难道不担心自己的安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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