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她仔细端详了一番,那结扣的打法也很时兴,平恩侯挑这些配饰的眼光还不错。
  作别易听雪,她找织造要了御用料子,给谢临渊的一块腰佩重新打了最时兴的扣节。他毕竟是一国之君,别人有的他必须也得有,若不然多掉面子。
  谢临渊在穿衣上有种挑剔的漠不关心。织造说陛下除了按礼制的龙袍衮衣,只穿玄色常服。打开衣橱,同色同制的衣衫有数十件,但他见不得衣裳有半点灰尘和勾丝,往往沾了一点雨,就再不穿了。身为一国之君,他的腰佩也不可胜数。郁卿打完那枚就让人放回去了,也没想过特地告诉他。
  待天子再度临朝,郁卿也没等来他再提成亲。谢临渊太傲了,无法忍受他人拒绝,平时能命所有人听他谕旨,这种事却无计可施。
  郁卿对成亲已然看淡了,谁想成亲谁急。她每天去织造做做衣裳,陪谢临渊吃个饭,找易听雪听听八卦。就是晚上还得睡在甘露殿。本来郁卿睡在西阁,但谢临渊伤口刚好一点,就要郁卿睡主殿,郁卿坚决不肯。
  谢临渊看她一眼,便不再提。两日后他莫名其妙睡进了西阁。郁卿一觉醒来旁边多出一个人,吓得差点跳起来。她怎甘就此放弃,让人搬走西阁的床,换成一张只容一人安眠的小榻。晚上就睡榻上。第二天醒来发现谢临渊硬挤了上来,小半个身体都悬在外面,顺便把她挤到墙上去。
  长安宫这么大,他堂堂九五至尊,竟睡不到床上!
  郁卿如此睡了两日,也忍不了,为了自己能安眠,最终还是和他一起去睡甘露殿龙床了。果然还是软软的大床舒服,她能横着竖着连续打滚三圈都够不着边。
  又过了数日,平恩侯受到召见,回来后就找到易听雪问:“请薛侍郎帮忙打听一件事,该如何让郁娘子答应做皇后。”
  易听雪惊疑不定:“这不是陛下一道旨意的事?”
  平恩侯愁苦道:“显然郁娘子有别的要求,可她不给陛下明说。”
  易听雪答应下来,请郁卿来府上吃炙肉。席间谈起此事,易听雪问她如何才会答应一个人的提亲。平恩侯吓得差点捂住易听雪的嘴,哪有人的打探是当面脸直问。
  郁卿看着滋滋冒油的炙肉,差点笑出声。原来谢临渊都绕到这儿来了。
  “怎么着也得像我爹娘一样吧。”她说得更明确了点,随即心中升起一股无奈,“不像也无所谓,只要提得诚恳点就行。”
  谢临渊大概记不得八年前的事了。当年她刚刚来到这世上,经常提现代往事,说起父母时,林渊总安静地听着,从没发表过只言片语。她问起他父母,他总是笑一下,避开了话题。郁卿大概明白他与他父母不太和睦,就再不追问了。
  想起这个,郁卿心中一直有点好奇,压低声音道:“陛下不是孟太后长子吗?为何小时候在北凉草原上长大?”
  平恩侯和易听雪俱呼吸一滞,深深看她。
  二人挥退侍婢,平恩侯才解释道:“此事我也是听临刑前的裴左丞所言,不一定就是真相。孟太后并非先皇元后,你可知晓?”
  郁卿点点头。
  “当年孟氏也是北地大族。先皇御驾亲征与北凉交战,阴差阳错与年轻的孟太后春风一度。或许顾忌世家平衡,亦或不想让当初的王皇后知晓,总之先皇默不作声离开了。孟太后显怀后被视作家门耻辱,独自生下陛下。后来她被先皇寻回宫,却不知为何要将陛下遗弃在北凉草原上,按理来说母凭子贵,她应当带着陛下一起走才是。”
  郁卿又点头,面不改色吃着肉,就当一个故事听。
  她太过淡定,平恩侯都有些不自在,思忖片刻,又道:“郁娘子,并非我有意阻拦你,陛下虽经文纬武,但绝非那种温文平易的郎君,你切莫一时冲动,仅因愧对陛下就决定成婚。婚姻大事岂非儿戏?愧疚总会消磨干净,今朝彼此放过,好过十年后成为怨侣。”
  郁卿解释道:“你们误会了。他虽然脾气大,嘴还死硬,心黑无耻,实际上人还是挺温文平易的。”
  平恩侯与易听雪一脸惊悚盯着她。听听这话说得像样吗?
  郁卿古怪地回视。谢临渊被她打了以后立刻温和。论文雅他平日用度处处要雅正规范。追着她满大虞到处跑,难道还不算平易近人么?
  “侯爷和陛下相识多年,也不明白吗?”郁卿问。
  平恩侯回忆起多年前的往事,叹道:“陛下当年刚进宫时,去崇文馆与众皇子宗室读书,第一日就被大儒罚了打手。”
  郁卿两眼放光:“他还有这时候?快给我讲讲!”
  平恩侯眼底隐隐压着忌讳之色:“你别看陛下如今文才过人,当年他才九岁,连大虞官话都说不顺,翻了翻经籍就说狗屁不通。大儒拿戒尺打他,手心都抽肿了,他只冷笑着说先生力气不如小娘子。”
  郁卿啪的捂住脸。这嘴和现在一样贱。
  平恩侯道:“第二日陛下就被大皇子殿下打得浑身是血。”
  郁卿愣了愣:“这也太过分了!他虽然爱犯贱,那时还是个孩子啊。”
  平恩侯尴尬道:“因为他烧光了大皇子殿下的头发。”
  “……好吧。”
  “虽说如此。”郁卿犹豫道,“他是个瑕眦必报的人,肯定是大皇子先招惹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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