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以前她总觉得古人的书很难读,没标点符号,还写得密密麻麻。但在宫中读多了更难读的东西,看这些游记竟也不头疼了。
  谢临渊自己不睡觉,还理直气壮地管郁卿睡得晚,抽走她的书,顺便吹灭她看书的烛火,兀自抽开衣带上床:“朕就当你昨日说的是气话。”
  郁卿躺平闭上眼,不理他。
  床侧传来他掀开被子躺进来的响动。
  良久后,她听见谢临渊低声道:“牧峙到底怎么欺负你了。”
  郁卿睁开眼,盯着床顶:“不是牧峙,是你。”
  谢临渊深深蹙起眉:“你想骗朕?若真是朕欺负你,你早就一拳打过来了。”
  “……”郁卿觉得谢临渊还是太了解她了。
  问题的确不在谢临渊。只是她不想和他在一起,才总认为他在连累她,恐惧今后还会有更多人因谢临渊欺负她。
  但裴氏冲着谢临渊而来,凭什么由她承担后果?
  “裴氏派来一个人,让我喝假死药回京都。我也不知道裴氏要做什么,你知道假死药吗?喝了七日会像死人,没有气息脉搏,身体凉凉,醒来就神智错乱,什么都记不得。”
  谢临渊猛地睁眼:“裴左丞?他好大的胆子!”
  郁卿被他一把拽住翻过身,对上他的眼睛。
  “谁威胁你,立刻跟朕讲!朕早就说过,这世上所有人说的话你都不要理,你只用听朕一人的!”
  郁卿刚要给他一巴掌,立刻被他抱紧在怀。他心跳得飞速,气息也尤为急促。
  郁卿不知他在紧张什么。
  过了许久,才听见他略微发颤的声音:“不要喝那种药,听到了?”
  郁卿没有答应他。
  万一他再将她囚在宫中,她一定会不择手段逃跑。
  上次她烧掉小院,让谢临渊误会她死了,他还不是当了四年皇帝?疯是疯了点,但还算过得去。
  谢临渊又重复了一遍:“听到了吗?”
  郁卿胡乱敷衍了两声,他这才作罢。
  床帐昏黑,她一动不动躺着许久,几乎快睡着了,忽然感觉他胸膛在颤动,接着被谢临渊的笑声吵醒。
  这人向来会发疯,郁卿迷迷糊糊给了他一拳,凑过去抱枕头,又被他拉回来。郁卿想也不想又锤他一下。
  谢临渊忽然道:“你怎么还不让朕杀了牧峙?”
  郁卿莫名其妙,转眼恍然明白,她主动向谢临渊说起裴氏威胁她,让他误会她态度松动了。
  她淡淡道:“这有本质区别。”
  谢临渊怒道:“有什么区别!你这一辈子都无法摆脱朕,还不如直接和朕回去。”
  郁卿冷笑着接话:“那我就此放弃挣扎,直接回宫嫁你算了!”
  谢临渊怔在原地,眼中闪动着不敢置信,忽然一点点笑起来:“好,你想选什么日子?”
  郁卿一巴掌过去:“不是,你这个人——我说的是气话!反话!你听不懂吗?”
  谢临渊被打了好几下,咬着牙不言。
  “装什么听不懂!”郁卿踹他,“走开!”
  谢临渊握住她的腿:“伤好全了再踹!”
  郁卿气得拽起被子捂住头,不理他了。
  -
  往后一连数日,郁卿都没见到谢临渊。也不知他半夜来没来。但有侍从自前线返回牧府,同郁卿道:“牧将军邀夫人来定北军军营,夫人可愿?”
  郁卿拢在袖中的手指捏住,立刻笑着应下:“当然愿意,容我准备准备,明日出发。”
  她这两日在北凉游记中读道,万里无垠的敕勒川以北,鲜少有人烟。春日正是水草丰茂时,草地能高过人腰。从素兰河一路向西,可以抵达西域的大月氏。再往东走,就能重新回到大虞,又彻底避开途径北地诸郡县。
  侍从走后,郁卿回到屋中,婢子听说她要去前线,连忙相劝:“夫人不知,前线危险,北凉荒蛮之地,有人殉的习俗,我爹爹就惨遭毒手。”
  郁卿沉默片刻,道:“大人又不是叫我去打仗,只是带我看看敕勒川风光。”
  第69章 下辈子
  郁卿后悔剪了手笼。万一哪天惹恼了牧峙, 至少手头还有备着点东西,挽回些许情谊。
  再做一副也来不及了,她差婢女去帛肆买了双最漂亮的手笼, 自己随便缝了两下。婢女要留在牧府中,不与她同去, 她也不怕被发现。
  这一夜她都借着缝手笼的名义,在往衣衫里缝金叶子。以至于夜半时才放下针线, 缩进被子里。还没彻底睡着, 床侧就有下陷的感觉。谢临渊每天来时,并不急着抱她, 总是静静躺到周身寒气散去, 才凑过来。
  这夜郁卿睡得尤其不安稳,心中积满了乱七八糟的杂念,索性开口问:“你每天都来不累么。”
  “还没睡?”谢临渊气息微沉,反问,“你每天待在牧府不累?”
  郁卿没回答, 她唯独今天不想和他吵架。
  “你跟我说说牧峙这个人吧。”
  谢临渊冷笑:“你宁可问牧峙也不问朕。”
  “我问了, 是你不想说。”郁卿语气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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