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谢临渊不想去看她的眼睛,他和太后今日彻底决裂,也不想回避尘堂了,他又不想理政事。他只想立刻掌控她,让肌肤相贴,看她因他一举一动而产生喜怒哀惧。
  自从与她有了肌肤之亲,郁卿好似愈发容易脱离掌控,他离开半个时辰,都会焦忧她在做什么。
  谢临渊揪了缕郁卿的头发摆弄。
  夜风起了,郁卿却一直是暖融融的。
  她的脊背细薄伶仃,像吹飞的一张纸,顷刻就要乘风而去。
  谢临渊阴了脸,下意识箍紧她,手贴在她心口的背面。
  她的心跳如此鲜活,像初生的幼鹿,每一跃都想触碰他的掌心。
  谢临渊又吸了一口。
  她怎么连身上的香气都是暖的。
  -
  郁卿终于被任命了一个讨厌的差事。
  给陛下写起居注。
  为此她天不亮就得跟着谢临渊爬起来,被套上女官的衣服,塞去太元殿的朝会上,坐在帘后记录。
  她和谢临渊大吵了几架,说她不想总看到他那张脸。
  谢临渊听完面色冷得要杀人,郁卿一溜烟就跑了。晚上还把殿门锁起来,不让谢临渊进来打架。又隔着殿门嘲讽他奸银掳掠无恶不作,把他气去了天子寝宫。
  郁卿当晚睡了个踏实好觉。没管谢临渊辗转反侧一整夜。
  但第二天早上,柳承德亲自来开门,最后郁卿还是被迫去了。
  自天子登基,起居注写得极为模糊。内史台的起居舍人都是闲散职位,两个混吃等死的老翁间,骤然被放个女官进来,皆都不敢和她说话。
  柳承德提点:“陛下五更便起,临大小朝会,然后用早膳,听政,用午膳,召见臣子,批阅奏折,你负责事无巨细记录陛下言行赦令,措辞不必太精准,剩下的交给起居舍人就好。”
  郁卿怀疑谢临渊故意整她,她连字都写不全。
  朝会时,郁卿写字的速度根本跟不上谢临渊的语速,好多话她也不明白,于是简单写写就安心放下笔,靠着柱子昏昏欲睡。
  谢临渊面带倦容,坐在龙椅上,正听众臣为攻打北凉的破事争执不休,他听得头疼,忍不住侧目看去,帘后的郁卿竟靠着柱子睡得正香,甚至还自带了靠枕垫。
  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朝臣们退去,三呼万岁声才把她震醒,她照猫画虎跟着众人拜。揉揉眼睛起身,谢临渊已经冷着脸走到她身前,一把夺过她手中写了一半的纸,看完他额角青筋直跳。
  只见上面写:“卯时三刻,上御太元殿大朝会,狗皇帝嘴太快汪汪大叫听不懂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柳承德抬眼一看,陛下被气得冷笑。
  -
  但郁卿也很郁闷,这些日子一天到晚没有一刻和谢临渊分开。她走个神,他眼神就会斜到她身上来。
  谢临渊看她不爽,倒是开心了,甚至还动不动盯着郁卿冷笑。
  就算她不恨他,又能怎样?还不是得天天看着他,只能看着他。只要他起抬手,就能握住她的手腕,扣住她的手指。
  谢临渊也这样做了,当着议政殿中召见臣子时。
  郁卿被拉住手时,脑袋嗡的一声。
  她怒目相视。
  堂下还有人,怎么就拉她的手?
  郁卿不断挣扎,谢临渊就是不放,甚至面无表情一把将郁卿捞进自己怀里坐着。
  她屏息凝神,心跳如擂鼓,捂着嘴缩成一团不敢说话。
  若阶下应答的臣子抬起头,就会发现她。
  谢临渊翻着折子,和堂下叩首的臣子议论,语气中不辨喜怒。
  他胸腔里传来声音,在郁卿耳畔轰鸣,震得她浑身发抖。
  时间变得尤为漫长,直到谢临渊让对方退下之前,才把郁卿从怀里抱出来,放在一旁。
  待人走后,谢临渊扭头笑看着郁卿。
  郁卿脸色极差,扬手就给了他一耳光。
  啪一声。
  谢临渊不怒反笑:“现在明白是谁掌控你了?”
  郁卿气愤离去,走到议政殿后门外吹冷风消气。
  谢临渊紧紧盯着她的背影。
  内侍们纷纷低下头不敢看,柳承德犹豫再三,上前问道:“陛下,何苦令夫人羞愤难当呢?”
  谢临渊丢下手中奏折,冷声道:“朕就是要她羞愤发火。”
  如果她既不笑又不哭,既不爱也不恨。
  她总得为他做出一点反应。
  殿后的郁卿也听见这句话了。
  她闭了闭眼睛,安慰自己不要理,越理越得寸进尺。
  她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布偶娃娃,身上穿着宜春苑的舞姬的衣裳。
  捏捏布娃娃,里面发出古怪的沙沙声响。
  司娘子真是什么奇怪的药都有,郁卿拿了三只金簪子换来了一包好东西,若能找准时机,给谢临渊灌下去,她跑路的几率大大提高。
  只是他日日同她在一起,就算灌下去,她也会被侍卫拦下,跑不了多远。
  郁卿皱着眉头想,若陛下有个什么大事,没法带着她,就好了。
  但这样的机会太少了,如今谢临渊疯病愈加严重,她吃完饭去外面散步,他都要跟着。她很难想象有什么场合她不好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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