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难道这几日,他们二人旧情复燃了?
  谢临渊仔细将她震惊的神色收入眼底,饮了一口茶,冷笑道:“先提醒夫人一句,平恩侯是个断袖。”
  郁卿彻底懵了:“啊?”
  谢临渊点着案牍,好整以暇地睨着郁卿。
  她应该会很难接受,平恩侯对薛廷逸有非分之想。
  而谢临渊有意放纵平恩侯接近薛廷逸,恨不得这个断袖能趁早得手,好让郁卿知晓她那弱不禁风的书生郎君在落难之时,已经委身于当朝权臣,同样成为一个断袖。
  她还能像现在这般在乎薛郎吗?
  郁卿震惊片刻,就想通了其中关键,还是谢恩应下了,甚至对谢临渊的态度都缓和了一点。
  虽然她还是不能见易听雪,但能得知消息就好。
  谢临渊好似就来知会她一声,说完就起身准备走。但站起来后,又看到她桌上乱七八糟的功课,于是重新坐下来,抽走郁卿手臂下压着的纸张。
  他翻看两下,忽然笑出了声。
  郁卿清楚她功课写得烂,还经常错字,天天被女官罚写。错得多了,要罚到晚上才写完。
  这个年代的字实在是太复杂了,毛笔也很难用,她上辈子学习就很一般,这几年天天做衣服,都很少写字。
  她能写成这样已经很好了!这个时代,就算京都贵女也不一定读书,李贵妃那样能写诗的,都是少数,易听雪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郁卿疑心谢临渊要出言嘲讽自己错太多,皱眉捂着耳朵嘟囔:“我笨行了吧,你最聪明了!”
  谢临渊抬眼淡淡道:“又没让你考科举,你恼什么。”
  然后翻着她的功课继续发笑,好似找到了什么乐子。
  好在他笑完,还算有良心地教了郁卿何处写错。郁卿又慢吞吞把功课修了一遍,第二天早上女官检察时,头一次没有被罚写,于是下午得出空来,去议政殿找平恩侯。
  郁卿这一天都魂不守舍的,一遍遍看天色,催内侍带她走。以至于到议政殿时,平恩侯还在与天子论政事。
  郁卿知道先办正事的理,但就是压不住焦急,好似一股股潮水冲击心弦。
  终于得到传唤时,她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立刻弹起身,往殿中走。
  她控制不住脚步越走越快,两旁宫道在春风中模糊一片,进了殿门,看到平恩侯第一眼,郁卿几乎是冲了上去,禁不住泪如雨下:“薛郎她如何了!”
  平恩侯被她急促的哭问惊到,下意识望向天子。
  而谢临渊正失神地望向她,眼底尽是难言的不甘,仿佛陷在泥沼中,手里的折子都攥出了深深皱痕。
  可薛夫人根本没注意到他,只是全神贯注地问着易听雪。
  平恩侯不断回答着易听雪的近情,一边暗中观察着谢临渊。
  天子很快便垂下眼看奏章了,他喉结微微滚动,好似喉咙里异常干涩,茶搁在一旁却不饮。他一直盯着奏折看,又不曾落笔。平恩侯知道他阅文书的速度极快,几乎是一目十行,但答复却写得细。各地官员似已习惯他处理政务的风格,因此总爱递折子上来。
  窗外早春二月的雨被一阵阵风裹挟,拍打窗扉。有时能惊得平恩侯和郁卿抬起脸来看,却无法让谢临渊抬眸。
  从薛夫人进来起,他就没有换过奏折了,整个人好似凝固,又似压抑紧绷着坐在案前,浓墨般的长眉紧蹙,寻常人都能瞧出些异样。
  平恩侯不禁暗想,难道陛下答应薛夫人之前,没考虑过她一定会问起薛郎吗?
  若是考虑过,为何偏要亲耳听她不断询问薛郎的事?
  这是何苦呢?
  他答了两炷香的时间,说尽了能说的,郁卿才依依不舍放过。
  此时平恩侯再抬头看,谢临渊已将那皱不成型的折子丢去不知何处,面色恢复如常,执笔凉凉望着郁卿,嗤笑道:“这么快?看来夫人对薛郎的感情也没多深,朕还以为你要问个一百年。”
  平恩侯听见郁卿小声嘀咕了一句:“又发疯。”
  第38章 把你要过来
  殿外风雨骤, 平恩侯静静看着二人,心中冷到极点。
  薛廷逸绝无可能活下去了。
  天子似乎没有意识到,他望向郁卿的眼神里, 潜藏着浓烈的偏执。照这样下去,他迟早会嫉妒疯魔, 失手杀死薛廷逸。
  除非薛廷逸变回易听雪,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可易听雪又有什么错?
  她苦读多年, 一心尽忠报国, 若让她只能恢复女装,终其一生待在后宅里, 还不如杀了她。
  若天子得知易听雪故意欺瞒, 绝不会宽容了之,让她继续在朝为官。
  横竖都是死局。
  平恩侯转向郁卿道:“薛夫人,这一切皆因你而起,想救薛郎出大牢,只能有一条捷径可走。有些事宜早不宜晚。”
  谢临渊抬眸, 蹙眉盯着他。
  郁卿也仰起头, 有些迷惑, 唯一的捷径……难道想逼她去讨好谢临渊?
  她努力压住厌恶的神情, 不想让谢临渊发现,却看见平恩侯抬起袖子行礼,隔绝天子的视线, 对着唯她能看见的角度,在袖笼中做了个剪断食指第一节的手势,然后又指了指郁卿。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