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易听雪皱眉:“此事我听说了,你放心,太子殿下即位,不会让他有可乘之机。”
郁卿纠结得心如火烤,她要怎么解释,建宁王是小说男主,气运之子。现在的太平只是表象,有朝一日他定会翻身。
易听雪挑眉:“你就这么相信建宁王?他还能比太子殿下强?”
郁卿忽地沉默下来,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一幕幕,从建宁王提及太子时紧张的神色,到连夜溃逃,到围场活射……她究竟该不该信原著?
“他的确不如太子。”郁卿无奈承认了,“只是我胆子小。但凡有一丝被抓的可能,我都会怕。”
易听雪望着河堤旁左右摇摆的烟柳,也陷入深深的沉默。
郁卿的话如同一把利刃,戳破她心底最深处的担忧。建宁王东山再起,恐怕会加倍折辱她。
这些日子她已深深尝到成为“薛廷逸”的滋味有多妙。要她回到建宁王后宅,她就一死了之!
“你说得对,我们赌不起。”易听雪面冷如冰,“我们得跑,但不能只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想杜绝他再找来,就得把事做绝了。”
“怎么个绝法?”
“死了就绝了!”
郁卿犹豫:“那刘大夫怎么办?”
易听雪叹道:“他待你若亲孙女,可你怎知他会不会出卖你?”
郁卿:“我与刘大夫相处多时,知晓他为人,断不会将我卖给建宁王。”
易听雪急切:“人心向来不可信!你也说过你信林渊,他还不是背叛你了?”
郁卿抿紧了唇。易听雪向来心直口快,但也是因为担心她,才会出此言。
随州街道的后巷远隔喧嚣,郁卿扇开摇到脸上的柳枝,握住易听雪的手,坚定道:“我信你,那你会背叛我么?”
易听雪哑然,垂下头再不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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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山镇医馆门前悬挂的灯笼,直到夜里才取下。
郁卿进门时,刘大夫拄着拐杖冲出来抱怨:“这么晚才回来,翅膀硬了!”
郁卿笑着作揖,恭恭敬敬道:“还是咱们阿翁的脾气更硬呀。”
“你也清楚!”刘大夫哼了声,坐下来倒茶,“出了什么事,竟跑去随州。”
郁卿露出复杂的神情,易听雪说的那句话仍在她心中回响。
她细细望着刘大夫脸上苍老的皱纹,鬓间的白发。刘大夫视她若亲孙女,她又何尝不是视他为亲阿翁。
过些日子他若听见自己的死讯,会不会难受过度,伤了身体?
郁卿紧紧握住茶杯,试探道:“我不想看你难过,所以我才会犹豫。但我又害怕自己受伤,阿翁能原谅我不说吗?”
刘大夫见她愿意开口,又言辞真诚,心里一软,拍拍她脑袋,笑道:“阿翁都半个身子入土了,什么没见过呢?帛肆掌柜说你听到些反贼叛乱的事,就跑出去了。我猜那反贼曾欺负过你,你才如此害怕吧。”
见他猜出大半,郁卿便放心说了自己与建宁王的纠葛。
刘大夫听完点头道:“是该走,咱们庶民身如草芥,王侯将相手上漏下一粒沙子,就能将咱们压死。我老了,我儿从军行医,在陇西已娶妻生子,几次要我去那边,我都不想去。事已至此,不如我带你们投奔我儿,若不然你们两个娘子,容易遭歹人惦记。”
言下之意,就是怕自己过世后,郁卿受欺负,于是再给她找个靠山。
郁卿眼眶一热,果然,只有林渊会辜负她。而刘大夫和易听雪都愿意真心相待。
她扑上去抱住刘大夫手臂:“今后阿翁就是我亲阿翁。”
刘大夫被逗得哈哈大笑:“可惜你要丢一门好亲事喽!随州白家三郎君,对你一见钟情,下午请人找我说亲。我说得想想,想着等你回来,让你自己作主。”
郁卿摇头:“我不要成亲,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夜里蝉鸣声响彻医馆,刘大夫拍着郁卿的肩膀,叹道:“现在好,不一定将来好啊。”
郁卿闭上眼。前几年她骨瘦如柴,脸上稚气未全脱,在街上已有路人盯着她瞧。这两年愈发掩不住容貌夺目,不少郎君故意装病来医馆,只为和她搭话。
郁卿平时能无视他们,可若想悄悄跑路,这些明里暗里的瞩目就会成为天大的麻烦。
刘大夫在白山镇素有名望,只要郁卿说不嫁,他就将人撵走。但刘大夫能帮她撵一辈子?
嫁人的确能免去不少烦恼。
郁卿忽然眼前一亮:“不若我嫁与薛廷逸!”
刘大夫扬起苍老的嗓音:“哦?咱们郁小娘子有心上人了?”
郁卿神秘一笑:“阿翁莫急,待我问问薛郎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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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众人不曾想,今上缠绵病榻许久,最后竟因宫变身死。
柳絮纷飞时节,郑家子弟被押上刑场,泣血喊冤,说今上绝非遇刺身亡,而是被太子殿下亲手扭断了脖子。
一时朝堂内外轰动,而太子殿下却充耳不闻。他父皇晚年昏聩,养肥了氏族豪门的野心。他刚借着建宁王的名义除去郑氏,震慑了各大世家,又与式微的裴氏正式定亲,提拔裴家年轻子弟。这一扶一打之间,君威毕现,叫众人安静服帖,不敢再生事端。
谢临渊灵前即位,接着就得处理繁琐杂事。待柳承德送来熟悉的线报时,还恍惚了一瞬。
上次烧掉砚台下所有信纸后,他下令取消白山镇一等急的戳子,因此这封线报来得格外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