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那是古籍上写的春芫草。
  传闻,水月升最讨厌这种药草。因为这种药草诱得万千妖怪流口水。
  星沉祖师爷就偏爱这穿春芫草做的衣服。
  水月升惹他生气,他就披上,故意在人面前晃悠来晃悠去。
  在书上看到此事,何春莲批注,星沉此人性情十分恶劣。
  依杜鹃所言吃过药,药效发作,许安平身上那春芫草的异香也就慢慢散了。门口那一张张嘴也擦擦口水,合上了。
  童心尘摸摸他额头,始终无法放下心来。“他怎么还在发烧?”
  “我来看看。”
  鹿白白说着,拿他额头温起了黄酒就鹿肉脯。给童心尘一顿好揍。
  童心尘抱着人,有些茫然。他想起当年。他和那个小福下棋快要输了,小福就努努嘴啊嗯念,一问念的就是千字文,和现在的许安平一样。
  童心尘心道,你长大了,现在马洪福身体里的又是何人呢?
  “刚学会分身就一分为三,累不死你我杜仲跟你姓!”
  “好啦好啦,有劳爹爹了,爹爹最好了啦。爹爹你去煎药吧,好不好?”
  听着杜鹃和她爹的争吵,童心尘大概了解了几分内情。
  看来,是他跟鹿白白学了分身之术,学得很快都惊呆了鹿白白。过分勉强自己。结果就是变得脆弱。这不?被人捅一刀就直接栽倒了。
  杜仲不情不愿地去煎药。
  熙熙攘攘的人都走了,剩童心尘照顾妖化的许安平。
  他一点点拨开人脸上疯长的藤蔓。痴迷地看着那张精致的脸。
  许安平抱着人腰趴在床上,全身脱光,只有腰间盖了薄毯子。像条打童心尘腰间长出来的美人鱼。
  耳垂上长出蜿蜒曲折的藤蔓来,一条主茎盘缠着耳廓往天上走,一路分生出三五枝柔软的枝叶来,衬在如墨的秀发旁,显得人儿那硬朗的侧面线条也柔和了几分。童心尘一碰,那枝叶便娇羞地垂下去。使得这看似柔软的耳饰没有一丝娘气,反而增添了几分异域风情。
  一根而百条,其枝间如竹节柔软。
  果真是书上说的,清虚玉璧旁长出的春芫草。
  春芫草疯狂生长,被许安平体内鸩毒毒杀消弭成烟。春芫草不屈不挠再次生发,又被覆灭,不放弃地又继续生长…
  如是百般。许安平体内两种血液不断抵抗。时而东风压倒西风,时而妖血压倒人血。势均力敌,终不得绝。
  两种血液在他体内混战。身为战场的他,不得不承受这双方一轮又一轮的厮杀、覆灭、再生。
  冰火两重天,苦不堪言。
  时值大冬天,高烧却烧得他眉头紧锁,全身是汗。左手手臂上牙印子都结成了红色的疤,随着血脉流动一抽一抽的,扯得童心尘的心肝儿也在疼。
  这种心绪不宁,熟悉得让他恍惚。童心尘恍惚间觉得,这种担忧仿佛在几百年前有过一次。
  吃了解药还是不行。
  许安平扭来扭去的不安分,肩膀下皮肉鼓动着,像有虫子在里面蠕动。
  杜仲再次被叫来。嘴里喊着,“哎,怪事儿怪事儿。”拔出匕首,眼里闪着探究的光。“待我再剖开一次看看。”
  刚刚才剖完!流了一地血什么都没有。恢复过后还是这样。病人可不能由他这么折腾。童心尘一把护住了人,不让杜仲碰。
  两人吵闹间,杜鹃急中生智,耸耸鼻子,说,“别剖了。爹啊爹啊,你闻到了没有?好像什么烧糊了?
  “啊!我的长生丹!”杜仲嚷嚷着跑了下楼。
  此时,安静的屋里响起了小小声的吵闹。
  “他像个死人一样凉了。我不想和他睡觉觉了。”
  “给我回来!他需要我们这张狐裘被子。他生病了。”
  “闭嘴!”
  “安平哥哥你快点好起来。现在睡觉觉不舒服。以前多暖和呀。冬天快来了。安平哥哥我们需要你。”
  是许安平身上的毛毯子在说话。那些都是百乐门的小狐狸。
  童心尘闻言,忽地明白过来,“杜鹃?这就是你说的睡觉觉洗澡澡?”
  杜鹃一听,头皮发麻。这人这么记仇的吗?房费的事情都过去几个月了?!
  “爹呀你药熬好了没呀?我来帮你一把。”
  杜鹃嚷嚷着,趁机溜了。
  中途鹿白白来过。可这病,鹿白白也不是很懂。鹿白白把了脉,发现他血脉十分旺盛,不是累的。让童心尘别担心便走了。
  半夜时分,一双肉翅,打窗户飞上来,一屁股坐床上。正巧坐他腿上,给童心尘压醒了。
  “许安平!你小子!好家伙好家伙好家伙!我这些年求爷爷告奶奶的可算等到你家伙妖化了看我不好生笑话笑话你……们也在?”
  许安平身上白色的狐裘似土地干涸裂开一块块儿,翘起一块儿块儿。
  忽然!
  齐刷刷扭头向他,睁开了绿油油的大眼珠子。
  原是千万只狐狸,都被吵醒了。
  见是马修文。他们把眼睛闭回去,转回去,继续趴着。
  有一只扭头扭过了,露出了许安平光滑的肌肤,它马上蛄蛹两下身子和尾巴,又将他盖得严丝合缝,似一张皮毛油亮狐裘披在许安平身上。
  童心尘认得马修文。心道,半夜爬窗,这俩人果然不是不一般。谈生意哪有这么亲密?
  这瘸子不能跑却能飞。童心尘看得啧啧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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