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不……”
  话没说完,就像她所预想的那样,他将她扔在地上,同时留下的,还有一句轻描淡写的话。
  “既然想死,那便如你所愿,留在这儿等死罢。”
  “吱呀”一声,年久失修的房门沉重地合上,这一幕与梦中的某个场景重叠,当最后一丝光线即将消失时,婉瑛如梦初醒,手脚并用地爬过去,用力拍打着门。
  “不——不要!求求你!我错了!”
  黑暗中,魑魅魍魉朝她而来,伸出无数鬼手,要扼她的咽喉。一只绿莹莹的八爪蜘蛛吐着蛛丝,从房梁上倒垂下来,正好吊在她的眼前。
  婉瑛一边惊恐后退,一边绝望地哭泣。
  “不要……不要关着我!我害怕……”
  女人无助的哭喊声被关在门后,姬珩转身即走,吕坚惶恐地追上去,心想,皇帝这是多少年没动过这么大的火气了,有点像他刚亲政那两年雷厉风行、杀人如麻的样子……
  刚走出没几步,身后就传来撕心裂肺的尖叫。
  姬珩脚步一滞,低骂了一句,转身大步流星朝房屋走去。
  一脚踹开房门,轻薄的月光投进屋子里,铺了满地银霜,照亮地上躺着的女人,头发乱七八糟盖在脸上,动也不动,像具尸体。
  他心中一痛,赶紧上前将人抱进怀里。
  她却突然惊醒,哭叫起来:“蜘蛛!有蜘蛛在我身上爬!”
  姬珩抓住她拼命拍打自己的手,安慰道:“没有,没有蜘蛛。”
  “鬼!有鬼!鬼要来掐我!”
  “没有鬼,都被朕吓跑了。”
  他将她的脑袋按入怀中,借着微弱月光,看见鲜血淋漓、断裂的指甲。
  第38章 哄猫
  太医在隔壁看诊,姬珩一个人坐在阴影中,脸色晦暗难明。
  吕坚壮着胆儿走上前,捧着茶劝道:“陛下,喝口茶润润嗓罢,您嘴角都干得起皮了……”
  姬珩默不作声地接过他手中的茶,接着往地上一摔,茶盏顿时碎成齑粉。
  吕坚立刻跪了下去,发着抖道:“奴才有罪……”
  姬珩淡淡打断他:“前几日,小九问朕,她是不是朕的玩物?”
  吕坚低着头,不敢轻易回话,他伺候皇帝多年,深知他面上越是平静,手段就越是狠辣。
  “她不是会说这种混账话的人。”
  姬珩轻轻敲着桌子,若有所思:“去把春晓叫过来。”
  “是。”
  春晓先前挨了一记狠踢,后脑勺还撞到了墙,撞出一个鸡卵大的包,好在当时小顺子救治及时,又给她拿井水冷敷了一下,现在人已经清醒过来了。
  她跪在地上,姬珩垂眼问她:“贵妃生辰那日,你陪你主子去参加寿宴,发生了什么?如实道来,一句话都不要漏。”
  春晓便将生辰那天、尤其是在假山石后偷听到的话一字不漏地复述了一遍,虽然婉瑛有交代过不要说出去,但是现在皇帝让她如实道来,她也只能实话实说。
  姬珩的面色越听越沉,在听到那句“以色侍人的玩物”时,眼中闪过凛然杀气,冷冷问:“知道那二人是谁么?”
  “这谁知道……”
  在吕坚挤眉弄眼的暗示下,春晓勉强将话咽回去,换了种表述:“小姐不常出门,奴才能见到后宫娘娘们的机会也少,只知道那二人之中有一位是贵人,与她交好的另一名娘娘不知是什么品级,但眉间生着一粒胭脂痣。”
  姬珩点点头:“朕知道了,你下去罢。”
  待春晓捂着肋下皱眉起身时,他随口道:“让太医也给你看看。”
  春晓心里的气再也忍不住,也不顾吕坚拼命给她使眼色了,硬声硬气地顶回去:“多谢陛下关照,只是不用了。”
  吕坚吓得脸都白了。
  但姬珩没有计较她的大不敬,只摆摆手让她下去。
  不一会儿,太医过来回话,说断裂的指甲没有大碍,都是皮外伤,已经包扎好了,只是惊吓过度,恐落下心疾,目前只能开两剂药疏散疏散。
  说到这里,他还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皇帝一眼,试探地说道:“恐怕心病还需心药医。”
  姬珩沉默良久,最后只让他去抓药,若有什么缺失的珍贵药材,尽管报上来。
  吕坚送太医出门,他独自一人坐着,出了许久的神,才起身去了隔壁。
  婉瑛喝了一碗太医开的安神汤,现在已经睡下,床前亮着琉璃灯,他坐在床沿,借着烛光,见她犹带有泪痕的面庞,眉尖似蹙非蹙,喃喃呓语着:“错了……我错了……”
  姬珩将她眼尾滑落的泪珠擦了,带有薄茧的掌心盖在她冰凉湿润的眼皮上。
  “不是你的错,是朕错了。”
  *
  第二日,宫中消失了一名姓林的贵人和姓刘的才人,她们消失得无声无息,只是一夜之间,二人仿佛从未在这世上出现过。
  澄心堂的宫人们全部换了一批,新来的宫女太监不是哑巴就是聋子,他们闷头做事,从不打听,有时澄心堂安静得一片落叶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婉瑛似乎没有发现身边伺候的人换了,她如今又恢复到了刚入宫时那副对外界事物毫不关心的样子,但又有些细微的差别,她变得更听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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