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窗外云层浓密,室内自然不太亮堂。又是一阵风吹进来,铜铃无声晃荡,将室内晃得墨香浓郁。
“是啊,这都是必要的牺牲,”邢磊低低重复了一遍,“你们领主所求,本将军自会极力促成,届时也请你们不要忘记,我所求之物。”
“这是自然,”画眉鸟转了转眼珠,突然问道,“不过,大将军不怕元虚舟那小子将你们邢家供出来?”
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盟约,若是有一方遭受牵连,还是挺可惜的。手眼通天又愿意与妖族合作之人,在这帝都可找不出第二个。
提及那个当众侮辱将军府,却因有呼风印护佑而拿他毫无办法的小畜生,邢磊面色微沉。被放逐帝都这几年,那小畜生非但没受到任何磋磨,反而被玄瞻大神官提早接入神宫,更是让他如鲠在喉。
赐婚一事当然是假,这不过是为了请元虚舟入瓮而设下的局。
他未当着天子之面反对赐婚,才有了后来的元汐桐遇妖一事。虽然不知道是哪个节点令他做出这番决定,但结果总归合乎预期。
“你放心,他不敢,”这句话,邢磊说得十分笃定,“要论清白,他秦王府里的水可比将军府浑多了。在天子面前闹到两败俱伤,对谁都没好处。”
现在这淌浑水即将流入落星神宫。
原本拧着眉的大将军指尖轻叩桌面,心中利弊权衡,眉头也跟着松快。
他们大歧这位新任的太微殿神官,还是太年轻,太沉不住气。
若是他完全将秦王府抛之脑后,一门心思朝着通往大神官之位的坦途而走,自然不会有任何人对他产生威胁。
只是可惜,凡世尘缘没那么容易断干净。
那么,与他血脉相连的亲妹妹的真实身份,会是比五年前那场恶斗更大的污点。
到时他这个未来的大神官之位还保不保得住,那可就难说了。
*
戴着幂篱的肖思宜被簇拥至闺房,只留了一位贴身婢女伺候。
邢夙没有避嫌,径直跟了进去。
屏退众人后,他伸手在幂篱边缘轻点,方才进来的肖思宜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变作了一张薄薄的白纸,再无生机。
知情的婢女面不改色地绕过屏风,将遮得严实的床帐撩起,那里头正躺着一名面色苍白的女子。
这是真正的肖思宜。
她被搀扶着坐起,冲着屏风外虚弱地唤了一声:“表哥。”
婢女替她在腰后垫了只枕头,便识趣退下。
朦胧映照在屏风上的影子动了动,邢夙知道她已经收拾停当,这才缓步走到她床边,温言打了声招呼:“思宜。”
受过一场伤的少女精神头虽未恢复,但好歹幻痛已经消退,她怔怔地看向邢夙,小声问道:“我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混乱的记忆渐渐恢复,她想起来自己在进入幻境前,便已经中了妖术,将那只鼠妖明目张胆地藏匿进了乾坤袋。
守山的护卫原是镇国将军的旧将,见她与邢夙一同进来,连基本的盘查都没有,便直接让她入了山。
“没有,你别多想,你做得很好。”
邢夙摇摇头,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巴掌大小,通体雪白,额上却长着一簇火焰状的毛发,“对了,这是公孙家的公子托我带给你的赔罪礼。”
这份赔罪礼是一只雪狮幼崽,骤然见光,张嘴就开始嗷嗷叫,可惜牙没长齐,嗓音稚嫩,听起来毫无威慑力。
肖思宜愣了愣,才想起这桩“赔罪”该从何说起。
她没第一时间接过,只伸手摸了摸雪狮的脑袋,“公孙公子,他是一片好心,我受伤是我自己的错,他不需要做到这个地步的。”
况且,公孙家的灵兽向来珍贵,上了点品相的皆是万金难求,更何况还是这种被公孙家专门培育过,能吐真火的雪狮。
帝都贵族有豢养灵兽的习俗,将军府亦不例外,但他们养的灵兽实用属性居多,几乎都长着坚硬鳞甲,少有毛茸茸的物种。肖思宜以表姑娘的名义住在府上,也跟着养了一些大蛇、蜥蜴、穿山甲之类的东西。
寄人篱下的姑娘,从来没向任何人表示过自己的喜好,似乎怎样被安排都可以。
这样的礼物太过贵重,她受之有愧。
“拿着吧,”邢夙看出她的纠结,宽慰道,“公孙皓说,圆毛的灵兽他们家有很多,肖姑娘若是嫌弃这只,尽可以去找他换。”
公孙皓说这话完全是自谦,也尽可能地照顾到了她的情绪。
肖思宜犹豫了许久,直到感觉那只雪狮幼崽眯缝着双眼在自己掌心蹭了蹭,才伸出双手将它抱进怀里。
想起昨日那一系列遭遇,她又问:“汐桐郡主,将她的传送符给了我,我却没有及时叫人回去救她,她没有受伤吧?”
于是邢夙又将后来发生的事情向她耐心说了一遍,听罢,她慢慢地,抬眼看向他,“所以,没有赐婚了,是吗?”
这话她问得声音极小,夹杂在雪狮轻快的咕噜声中,却清晰被床前的男子捕捉。
他偏过头,凑近了一些,眼睛里少见地带了些波澜:“你伤完全好了?想再添点伤?”
这伤要添在什么地方,二人都心知肚明。
或许那不能被称之为“伤”,但的确要受些折磨。
会疼,会肿,揉散之后会好受许多。甚至会希望他更用力一点,然后将他的指*根都淋*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