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她的深情厚谊,他定不会辜负,但他同样不会再坐以待毙。
云儿瞧着曹殊迟迟不言,他垂下眼帘,浓密的鸦睫遮掩住眼底的情绪,微微颤动。
“曹郎君?”云儿见他迟迟不言,便疑惑地说。
“云儿姑娘,多谢你来送信。”曹殊回过神,他低咳几声,勉强地挤出一丝笑,温声道,“我也有几句话要同蕴娘说,你且回去后告诉她……”
已过子时,世间万物仿佛陷入沉睡之中,万籁俱寂。
云儿再次钻入狗洞,她进入季宅后,便转身继续用杂草将狗洞遮挡严实,以免被来往巡逻的小厮发觉。
待做完这一切,云儿彻底放下心来,她打量着四周,疾步朝着祠堂走去。
祠堂内。
季蕴心神不宁地跪着,她心中担心云儿是否将信送至书铺,也不知曹殊看见信时会怎样,他是否会明白她的意思。
思及此处,她叹了一声。
第103章 相思赋(三)
夜阑人静,举目四顾之下,皆是一片漆黑,好似被浓墨描摹一般,巷道深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
云儿进入季宅后,她避在假山石后,悄悄探出头,打量着周遭没有巡夜的小厮,便一鼓作气地朝着祠堂走去。
所幸现下月黑风高,看守祠堂的小厮擅离职守,云儿一路顺利地推门走了进去。
季蕴正跪在蒲团上,她望着摇曳的烛光,微微出神。
她的膝盖早已跪得隐隐作痛,时不时地传来针扎般的刺痛感。
门的开阖声突然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娘子。”云儿阖上门后,顿时松了一口气,轻声唤道。
季蕴立即回头,便见云儿平安地归来,她原本提起的心登时放了下来。
“奴婢回来了。”云儿垂头,她疾步走至季蕴的面前。
“回来就好。”季蕴点头,忙问,“没有被人发觉罢?”
云儿摇头。
“那就好。”季蕴安下心来,她担忧地看向云儿,不由得追问道,“你先前出去时,祠堂守门的小厮呢?你可有碰上他们,可曾为难于你?”
“他们见我出去没有细问,只是方才回来不见他们的身影,许是到哪处吃酒耍乐去了,娘子不必担心,家主虽叫您在祠堂悔过,可到底并没有怎样,那群小厮自然不会看得那么严。”云儿解释道。
季蕴抽回目光,她点了点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问:“对了,你见到曹哥哥了吗?”
“您别急,奴婢见到曹郎君,将信亲手交到他手里了。”云儿瞧着她焦急的模样,出言安抚道。
季蕴敛眸,轻声说:“曹哥哥看了信,会明白我的意思。”
云儿注视着她,不言。
“现下曹哥哥已得魁首,进京迫在眉睫,想必再不出几日就要启程。”季蕴凝思片刻道。
她倏然想起曹殊的身子,难免开始担忧起来,如今她被困在祠堂无法出门,一时无数种复杂的情绪在她的心头交织着。
“娘子,奴婢知道您担心曹郎君,有另外两位曹家郎君照顾着,他不会有事的,您现下更应该考虑自己的处境才是啊。”云儿皱眉,满脸不解地看着季蕴,低声道。
季蕴抬眸,她心知处境艰难,明亮的眼眸看向云儿,扯起嘴角道:“现下的处境我明白,但你也晓得我是不会低头的。”
“娘子……”云儿欲言又止。
“你不用劝我。”季蕴敛住眼底的情绪,语气淡淡地说道。
“奴婢自知劝不动,但您好好思量一番,难道您要在祠堂中跪一辈子?就算您咬牙不肯低头,家主他们也不会轻易放过您的。”云儿面上浮出几分忧愁。
季蕴垂眸,长长的睫毛轻颤,纤细的手攥紧衣袖。
她何尝不知晓悔过不过是季惟的缓兵之计,他将她禁足,就是打量着她坚持不下去,最终定会认错。
不,她坚决不会低头。
上天叫她和曹殊再次重逢,她不会放弃他的。
“云儿,我不会认错的。”季蕴苦笑几声,“你说,我若是放弃了曹哥哥,就叫他们得逞了,那我现下跪在此处做甚呢?”
“娘子,奴婢不是要您认错的意思,只是现下夜里愈发寒凉,奴婢是怕您身子受不住寒气,为此病了可如何是好?”云儿一脸忧心道。
季蕴握住云儿的手,她注视着云儿的眼睛,语气轻得像叹息:“好云儿,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此刻在这个家已是孤立无援,只有你,只有你还在我的身边。”
“娘子,还有二娘子呢,她定会站在您身边的。”云儿闻言心中颇为触动,轻声道。
季蕴思虑片刻,她摇了摇头:“二姐姐,她也不会理解我的。”
“娘子您都没试着去做,怎知二娘子不会理解您?”云儿不解道。
季蕴微怔,她沉默了下来。
季梧曾和曹殊有婚约,崇州谁人不知,但最终季梧却听从家里的安排嫁给曹家旁支的曹默,可季蕴记起幼时季梧是十分喜欢曹殊的,可曹家落魄后,她没有任何反抗同曹殊退了婚,且她向来性子温和,对于季惟的话自然是听从的,而季蕴今时倔强着不肯认错时,她想必是难以理解的。
“娘子,无论发生任何事,奴婢始终会陪着您的。”云儿神色坚定道。
季蕴目光微动,她抿起一丝浅笑,心下感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