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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季蕴心中慌乱,她迟疑地站在原地。
  秦观止打量着她,他见她不回话,便明白过来,缓缓地松开了她。
  季蕴不敢有一刻的停留,继续上船。
  “蕴娘,那日你是不是未曾睡着?”秦观止的声音犹如遥远地河面的烟雾一般飘进了她的耳中。
  季蕴闻言心脏瞬间紧缩,踏上船的脚步微顿,她的手慢慢地钻进裙子,咬唇上船。
  踏上船后,船夫甩开缰绳,开始划动船桨,船摇晃着驶离岸边。
  季蕴没忍住回头,她静静地看向立在岸边的秦观止,秋行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旁。
  也许是季蕴看错了,她竟在秦观止身上看到了一丝的落寞。
  忽然又起风了,秦观止轻薄的衣衫也被吹得凌乱了,他低头苦笑一声。
  早知会有今日,他又在不舍什么呢?
  船行驶得愈来愈园,岸边的秦观止也愈来愈远。
  季蕴一直望着他,他也未有离开的意思,就这般默然地立在岸边。
  在烟雾朦胧的河面上,直到他修长的身影变成一个小黑点,直到她再也瞧不见。
  “娘子,您别担心,老太太洪福齐天,定会没事的。”云儿瞧着季蕴愁云不展的模样,出言安慰道。
  季蕴压下心中对秦观止的不舍,她先前盼着早日离开江宁,可如今真的离开了,可为何还是会难过呢?
  她现下实在无心与云儿交谈,便倚在船舱内,望着舱外微波粼粼的河水,许是日光出来了,弥漫的雾气渐渐消散了,露出了一望无际的河面。
  季蕴感到有一股温热从她的眼眶中滴落,便伸手将泪水拭去。
  在一阵恍惚中,她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季蕴梦见自己身在山麓间,但梦总是怪光陆离的,她正要凝视时,却骤然一惊,睁开眼,身上的斗篷也已褶皱凌乱。
  她环顾四周,发现周遭一片沉静,船舱内云儿已然谁去,而舱外正是傍晚的光景了。
  季蕴起身,慢慢走出船舱,她站在船板上,便见红日落至河面的尽头,余晖映衬着红霞满天,河面倒映着天边的虚影。
  “娘子,您醒了?”船父一边划着船一边笑着问。
  “不知现下行至何处了?”季蕴迎着微凉的晚风,见船帆随风而扬,问道。
  “今日河水湍急,顺势而下已过江都了,再过不久便要出扬州府境内了。”船父昂头望了半晌,思索一番道。
  季蕴颔首,暗忖道已至扬州那便快了。
  天色渐暗,今夜依旧是月朗星稀。
  云儿端来果子,小声道:“娘子,奴婢晓得您伤心,但是千万不能饿坏了自己的身子,用一点罢。”
  “我有分寸,你先搁桌上。”季蕴瞥向云儿,强颜欢笑道。
  云儿红着眼轻叹一声,她悄悄将眼泪抹去后,放下手中放置果子的瓷盘后,退了出去。
  夜色愈来愈沉,周遭万籁俱寂。
  “娘子,船夫说,快到了。”云儿的声音从外面响起。
  季蕴急忙起身走出,她透过沉重的夜色,果然瞧见了远处岸边逶迤起伏的溪山,山上的广教寺虚影重叠的庙宇,传来一声声庄严肃穆的敲钟声。
  一时间,季蕴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云儿走过来搀扶住她,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抚。
  第7章 去世踏莎行(七)
  季宅坐落于崇州府余庆镇,先秦时期这里只是一座盐埠,后经朝代更迭,逐渐成了崇州重镇,镇名取自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余庆镇分为余东、余中、余西,因盐而兴,文人聚集,属扬州府书画派一分支,传承至今。
  余庆镇有三大名门望族,分别是余西季氏、余中曹氏和余东陈氏,掌管着此镇的命脉。
  季蕴出身于崇州府余西季氏,闻家中祖母季老太太提起,由于前朝哀帝暴虐,战乱四起,家祖避难至崇州,原先只是一名卑贱的灶籍小厮,后因有功,搞起了运盐生意,这才成就了如今辉煌的季氏。
  季氏现任家主是季蕴的伯父季惟,季惟是家中的长子,家业理应由他管理;姑母季愉是长女,嫁至扬州府知州李况;而她的父亲季怀是次子,生性善良昏懦,不适在商场上打交道。
  季惟无奈便打发他去打理盐铺,这令母亲张氏十分不满,可惜她再不满也不敢真到季惟的面前置喙,在无外人时,张氏则对季怀动辄打骂,痛恨他的无能。
  在如此环境下成长的季蕴,迫切地想要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家,遂她自幼在季老太太的教导下埋头苦读,终于考入了江宁府的崇正书院。
  所谓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季蕴心怀憧憬地踏入了崇正书院后,她的师父秦观止却时常针对她。
  从运盐河的渡口上岸时天色将明,季府的小厮已在等候迎接。
  季蕴上了车舆,经过南门,进入了镇内,镇内建筑较集中,白墙黛瓦,屋脊两头高高翘起,呈水牛角状。
  过往行人众多,其街绵亘,必是商贩往来如云之地,盐铺、米铺、酒肆、茶馆以及丝绸铺等。
  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街道,季蕴的心中不知是喜还是忧。
  张氏身边的孙老媪坐在一旁,同季蕴讲了季老太太如今的情势。
  她颤颤巍巍地讲道:“今年开春老太太身体就不大好了,总是卧床,原以为只要养一阵子就能好的,想不到前几天突然恶化,每况愈下,梧娘子眼瞧着情状不对,便急着给娘子你写了信寄到江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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