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无碍,吃茶。”秦观止敛眸,唇角竟勾起了一丝笑意。
季蕴如蒙大赦,连忙端起茶水,也顾不得茶水是否滚烫,待送入口中后立即被烫了一下。
她吐了不是不吐也不是,只好强忍着不适咽了下去。
季蕴已许久没和秦观止独处了,眼下便觉着甚是不惯,她偷偷看向他时,他正低敛着眸,品着茶水。
她也不知晓该说些什么打破沉默。
正当季蕴一筹莫展时,无意间瞥见她身旁的文章,她倒是差点忘了,遂将文章拿起送至秦观止的面前,道:“师父,这是弟子重写的文章。”
秦观止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茶杯,接过季蕴的文章扫了一眼后,又放回了茶案上。
季蕴瞧见这一幕的时候,真是忐忑万分。
“你归乡后,可有打算好日后做什么呢?”秦观止没有再看季蕴的文章,随即问她。
季蕴微怔,轻笑着回答:“弟子想,许是去书院当一名教书先生。”
“你的观点太过偏激,性子略微急躁,不适合教书育人。”秦观止瞥了季蕴一眼,慢条斯理地道。
季蕴的笑容登时僵在了脸上,一时之间忘记了回答。
秦观止的目光瞥向季蕴,继续道:“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你的年纪还尚轻,倘若真做了教书先生,你可否能够向弟子传授正确的观点呢?”
“那么师父的意思是?”季蕴顿了顿,强颜欢笑地问道。
第3章 震怒踏莎行(三)
“你无意朝堂,我不会逼你,但你的性子还需磨炼,继续留在书院也未尝不可。”秦观止眸似深潭,直勾勾地注视着季蕴。
季蕴闻言怔住。
周遭阴雨绵绵,纷纷扬扬的雨丝落入池水中,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正如荀子所言,故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你若此时半途而废,来日后悔该要如何呢?”秦观止有心劝她,颇有种循循善诱的味道。
他专注的目光令她心慌意乱。
“师父。”季蕴慌忙垂眸,咬唇道,“弟子……”
“不用急着现下就做决定,可待你回去后好好考虑。”秦观止不紧不慢道。
季蕴心情沉重,她鼓足勇气道:“师父,弟子已深思熟虑。”
话音方落,秦观止执杯的手微顿,凉亭内安静一瞬。
秦观止搁下茶杯,他慢慢抬眸,似笑非笑道:“所以离开书院,便是你深思熟虑的结果?”
“是。”季蕴道。
“你所谓的深思熟虑,便是放弃自己前途?”秦观止目光犀利,质问道。
“师父。”季蕴抬眸直视着秦观止,她道,“弟子不认为这是放弃,天下之大,并非只有留在清凉山才算是前途,弟子想要的也不是这些。”
秦观止脸色微沉,盯了她片刻,吐出一句:“朽木不可雕。”
“师父说得对。”季蕴道。
这并不是秦观止初次这般说她了,她早就习惯了。
话已至此,秦观止打量季蕴一阵,他冷笑道:“此事你的兄长可还知晓?”
季蕴愣了一下,才道:“不知。”
秦观止口中的兄长是自幼同季蕴一起长大的崇州曹家三郎曹殊,至于他为何会识得曹殊,是三年前季蕴拜师不久,曹殊进京科考,正巧坐船经过江宁府,便自称是季蕴的兄长上清凉山看望她。
此时骤然提及曹殊,季蕴登时有些恍惚,她倒是记不清自己多久未曾想起他了,毕竟自从三年前一别,两人就未再见过面,也难为秦观止还记得。
“蕴娘,为师劝你一句,此事你不妨再斟酌一二。”秦观止幽幽地叹道。
季蕴回过神,她涌出一个念头,遂违心道,“若是弟子继续留在书院年岁渐长,家中就不便为弟子安排婚事了。”
秦观止微微一怔,看向季蕴时,黑眸中闪过一丝讶异之色,问道:“你原是在担心这个?”
季蕴心虚低头,不敢去看他。
秦观止沉默片刻,他眉头紧蹙,不紧不慢地回道:“你倒不必过多忧思,若你不介意,你的婚事可由为师来做主。”
“不可!”季蕴一惊,颤声道。
“有何不可?”秦观止端着盏托的手微顿,目光幽深地打量着季蕴。
“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弟子实在不敢僭越。”季蕴如坐针毡,慌忙地解释道。
“如此说来,那是为师唐突了?”秦观止眸色愈浓。
季蕴知晓历代有师父为弟子安排婚事的典故,她瞧着秦观止意味不明的神情,一时摸不准他的心思,便连忙补救,陪笑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若真要为弟子安排婚事,可先由弟子告知家中父母,家中父若无异议的话,那是再好不过了。”
言罢,秦观止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
季蕴唬了一跳,心想她未说错什么,他怎么如此反复无常?
秦观止敛起所有的情绪,他将茶杯推至一旁,正好碰上了季蕴所写的文章,低头瞥了几眼。
季蕴顿时大气不敢出,内心不安地注视着他。
半晌,秦观止目光幽幽地望来,一双黑眸显得若有所思,令人难以捉摸,他冷声道:“拿回去重写。”
“师父,不知弟子的文章有何问题?”季蕴咂舌。
秦观止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地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