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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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祈和瞽把侧卧的床铺好,宁绥晃了晃伤手,说:
“我现在也只有一只手,边边角角不平整的地方还是你们自己来吧。”
他没有让夷微来做这件事,毕竟宠物鸟是一种粘人且嫉妒心极强的生物,能容留他们两个在家已经是出于爱屋及乌的额外退让了。宁绥向主卧努了努下巴,挤眉弄眼地低声说:“挤一挤吧,不然你们就得有一个人去睡沙发了。”
他丢给二人一个小瓶:“这是符水,上一次给你们治伤也是用的同一种符,涂上之后会疼一会儿,忍一忍就好了。”
回到主卧,屋中一片漆黑。宁绥打开灯,却见夷微紧紧裹着被子,连脑袋都没露出来。
“我只是去帮他们铺了个床,别的什么都没干。”宁绥蹑手蹑脚地靠近,“你不开心啦?”
“……没有。”夷微从被子里钻出来,眼中布满血丝,显然是刚哭过。
宁绥意识到,他的情绪与自己无关,忙转动头脑回想,很快得出了结论:
他是在为蠡罗山牺牲在山洪中的人们悲恸。
毕竟是他庇护了几千年的子民,也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们,却如沙砾蒲苇一般,被呼啸的洪水席卷而去,而他却全然不知。宁绥一时也想不出词句开解,只好揽住他的肩头:
“他们不会怪你的。”
“我倒宁肯他们恨我怨我。”曾经的恩怨都在此刻一笔勾销,化成了本能的怜悯和痛惜。夷微哽咽着,踌躇许久才继续说:“我一直都知道,其实他们本性不坏,我都知道。”
窗外传来一阵碎裂声,宁绥翻身下床,凑到窗前向下看去。
瞽站在楼下的路灯旁,砸烂了自己的琵琶。
第78章 复制
满目疮痍。
为了加快速度,宁绥一行人直接租了两辆越野车,筹措了大量物资带进群山脚下。因为受灾严重,山隘层层设卡,多辆自行赶来支援的私家车都被工作人员拦住,一一劝返。
正当宁绥担忧进不去山愁眉不展时,后车的邓若淳敲开了他的车窗,递给他一张证明:
“喏,通行证。打着道教协会的名号批下来的,之前试过,能用。”
沐霞观落成之后,每逢大型灾害都会以协会名义筹集善款,参与救灾。
宁绥如获至宝地接过通行证:“好,我去问问。”
隘口守关的工作人员竟然是当时的反抗军成员。宁绥拿着通行证走到近前,两人都是一愣,随后默契地相视一笑。
“救人。”宁绥指向身后的两辆车,把通行证出示给对方,“物资在车上。”
还有大部分物资在夷微的识海里。
头顶的崖壁不断有碎石掉落,砸在车前。龙群已经撤退,只是山脉在反复摧折后还能支撑多久,谁也不知道。
从山隘向内进发,沿途随处可见简单搭起的帐篷群。受灾山民被分开安置在几处平稳地带,老弱病孺瑟缩在一起,青壮年则集结起来参与救援。宁绥一行人把车停好,不远处传来年轻女性的高声呼喊:
“快看,是——”
他们闻声望去,守在民众身边的云弥向他们快步跑来:“你们怎么来了?”
“听说这里发洪水了,放心不下,过来看看。”宁绥打开车后备箱,“带了不少东西——来搭把手。”
他一面搬东西,一面问:“除了山洪,还有其他不寻常的事吗?我担心那两条长虫还贼心不死。”
云弥略微沉吟:“有一件事我正在调查。先前有一支大约十多人的搜救小队进入山中,一直没出来。但很多人都说夜里见过他们的身影,就在营地,可白天却怎么也找不到人。”
她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怔了一会儿。
“等一下。”邓若淳走上前来,“你的意思是,如果这些人走出来了,白天不可能不现身;如果他们没走出来,晚上也不可能有人见到他们,对吗?”
“对,是这个意思,现在还无法确定他们是死是活。”
“啧,怪了。”宁绥手托着下巴。他侧脸看向夷微:“你有什么头绪吗?”
“先守株待兔一晚看看。”
夷微似乎有所猜测,但没有明言:
“通知所有人,一旦发现他们的踪迹,立刻向我们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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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地条件有限,宁绥把车内布置好,让乔嘉禾能有个相对安静整洁的休息空间。没想到对方毫不领情,抱着她的玩偶,笑容有一些心虚:
“我不用,我睡营地就可以了。师父你睡车里吧,你今天奔波一整天,肯定累了。”
“啧,这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你在车上能安全点,听话。”
“不——要——”乔嘉禾嘴里嘀嘀咕咕地。她的目光不时瞟向不远处的帐篷,宁绥不经意地望过去,云弥躲在帐篷中后,一直向他们这边张望。
好朋友重逢,总要叙叙旧。
“好吧好吧,拿你们没办法。”宁绥也只能识趣地成人之美,“注意安全,遇到情况及时通知我。”
他不仅把车停在了一处隐秘的角落,还用迷彩的车罩把车盖得严严实实,防止有人趁乱抢劫。夷微几次想要插手,都被推到一边,百无聊赖地踢着脚下的石子。见宁绥怎么伪装都不满意,他把手藏在背后,偷偷打了个响指。
车不见了。
宁绥先是警觉地四下看看,很快便明白是夷微的手笔,他两手叉腰,质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