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他偷偷抬眼凝视着夷微:上半身裸露着,只在腰际以下围了条浴巾。以往英气的高马尾湿漉漉地散落在两肩,遮住半脸,衬得眉眼深邃艳丽之外还多了些温柔。
不行,还是喜欢。
不用想宁绥都知道自己现在脸有多红。他翻开案卷,竖着支在胸膛上,挡住脸,试图以此作为掩护。
“要是累就别看了,睡吧。”夷微突然出声,“很热吗?帮你把空调打开。”
外面在下大暴雨,室内温度也就二十度出头。猜不出他是真的关心还是在取笑,宁绥悻悻回答:
“不用,我有点冷。”
“冷就把被子盖好。”夷微放下他的腿,抖开被子,把他盖得严严实实,又俯身掖好他肩颈旁边的被角,“脸这么红,淋雨发烧了?”
他摸了摸宁绥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没有啊……忘了,我体温高,不具有参考性。”
“我没发烧,我只是……我,反正我没发烧。”
宁绥翻了个身,把脸埋在被子和枕头之间:“睡了,晚安。”
“好,可别等我出去之后偷玩手机。”
见宁绥不说话,夷微轻笑一声,起身离开,顺手关上了灯:“那就……晚安。”
第26章 官鬼
帮宁绥把门带上,夷微摸黑打开冰箱,取出一罐可乐,还没把拉环拉开,脑中响起一道急切的呼唤声:
“明尊!”
是年轻女性的声线,坚定中又不乏忧虑。夷微呷了一口可乐,不紧不慢问:
“出事了?”
“暂时还没有。”女人迟疑着,“但最近我们发现,有形迹可疑的人在您所镇守的阵眼附近徘徊,且十二刀兵阵的剑阵、钺阵有被撬动的迹象,怀疑……”
夷微垂眸思索:“只是两阵,还不足以动摇我的镇压。”
有了夷微的话,女人稍稍安下心神。夷微转而问道:
“你父亲没再为难你吧?”
“没有。他似乎知道了您已经醒来,近日行动都小心了很多,镇蠡节将近,连我都接触不到他的祭仪计划。”
“好在他中止了挑选祭品的惯例,虽然几家大户都有些怨言,但至少目前不会再有人被害了。”
夷微沉吟良久,问:“我沉寂的时间里,有没有一个自称觋先生的老人潜进过蠡罗山?”
“这……我也不太清楚,我会替您打听的。”
“嗯,麻烦了。”
女人踯躅着,小心翼翼问:
“归诩君他……”
“归诩已经死了。”夷微没有让她说下去,“继续监视,不要打草惊蛇。在你父亲面前伪装好,不要让他对你起疑,保护好自己。”
“好。”
她迟迟没有切断联系,夷微问:“还有什么事?”
“明尊,您真的下定决心了吗?”
他回身望向宁绥的卧室,偶尔有翻身的摩擦声从中传出,应该是还没睡熟。
“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那一刻,再大的代价也必须要承受,在此之前……”
一罐可乐太少了,他想,他还没喝够呢。
红光乍现,他唤出焚枝,轻语道:
“替我回一趟蠡罗山吧。”
*
梦魇又一次袭来,这一回,宁绥似乎梦到了更多的细节。
同样的场景,只是他变成了执剑之人,将全身的每一道真气汇聚至手中长剑,巨大的负荷几乎要撕裂他的躯干。他竭尽最后一丝气力,向地表绵延千里的黑雾掷下长剑,背后却传来钻心的刺痛。
他想要回头,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坠落,无数感染怨念的尸傀环绕在他旁边,眼里冒着贪婪的青光,见他再无反抗之力,便蜂拥而上,撕咬他的血肉。
剧痛麻痹了他的感知,恍惚间他被拥入一个温暖踏实的怀抱,熟悉的声音安抚着他的神志。
“我来晚了,对不起,对不起。”
和夷微的声音很像,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
“终于结束了,让我睡一会儿吧,明天还得上班呢……”困意上涌,宁绥意识已经涣散。那声音带着乞求的哭腔,同四周喧嚣一起渐渐消弭。
“不要睡,求求你,不要……”
宁绥是被早上七点半的闹钟叫醒的,他很少睡得这么沉,大多时候都是醒在闹钟前面。他听见卧室门外碗筷碰撞的轻响,夷微在欢快地哼歌。
“还好,还活着。”
说来也怪,这一次,他身上不再有以往发病时的痛楚了。宁绥推门去洗漱,夷微已经打开了电视,随着前奏旋律一起摇头晃脑。
“爱会像头饿狼嘴巴似极甜,假使走近玩玩她凶相便呈现——”
“他知道歌词是什么意思吗?”宁绥边刷牙边想。
洗漱完还是迷迷糊糊的,宁绥没带眼镜,随口赞叹道:
“好稳的现场,刘德华还是这么帅哦。”
“歌是我唱的,我只开了伴奏。”夷微调低了电视音量,“还有,这是张学友。”
宁绥:……
他把手擦干,坐到餐桌前:“今天吃什么?”
“虾仁滑蛋,烙了张葱油饼,拌了两道小菜,还有用大米和水果玉米打成的米糊。我尝了一口,甜甜的很好喝。”
宁绥抿了一口米糊,说:“我昨天晚上梦见你了。”
“我?我在你梦里干什么了?”
“梦见……有人从背后偷袭我,你身披金甲,抱着我求我不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