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自层层叠叠的树荫下漫步通过,枝叶掩映间偶有休憩的患者。考虑到这所医院的特殊性,虽然心里没有歧视的意思,但宁绥下意识地选择了绕道而行。
他们要拜访的医生姓杨,约在了住院部的办公室见面。一路上,宁绥都在试图降低自己在人群中的存在感,在电梯里低着头面壁,出了电梯也要用传单遮住脸,摸着墙根走。
一个精神病人在一群正常人里是异类,可要是一个正常人遇上了一群精神病人,说不好谁才是异类了。
除了略显陈旧,这里跟普通医院的病房相差不大,一直走到楼道另一端,都是安安静静的,只有医护的交流声不时传来。只是,前脚刚拐出楼道,后脚便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厉喝:
“我脱你裤\衩!我脱你裤\衩!”
有伤风化!有辱斯文!不仅是宁绥,连夷微都被吓得愣在原地。二人面面相觑,很快,声音的主人又一次抖擞精神,高声嘶吼:
“我抽出你裤衩里的猴皮筋做成弹弓子打你们家玻璃!”
夷微:……
“快走,不然要打咱们家玻璃了。”宁绥拉住他,迅速小跑离开。
终于找到了杨医生的办公室,宁绥抬手叩响房门,医生沉稳的声音传来:
“请进。”
推开房门,杨医生坐在办公桌后,而他身侧还坐了一个身材微胖的女人。宁绥记得这女人,她就是韩士诚的母亲。
寒暄一番后,二人坐在沙发上。女人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
“宁律师,小诚的事……”
“他的导师最近也遇害了,我们怀疑她与韩士诚都是遭遇了同一批人的毒手。”宁绥开门见山,“说说吧,尸体是怎么丢的?”
彼时在电话里,韩士诚的家人并没有将一切和盘托出,只说面谈。
“尸体本来好好放在殡仪馆里,因为公安那边说还需要尸检,我们没有火化,但一周前殡仪馆通知我们尸体不见了。”女人两手掩面,话音中已经有了哭腔,“殡仪馆的监控显示,他是自己走出去的,再加上他生前那些邪性的举动,我们担心会不会是招上了什么东西……”
“……走出去了?”宁绥微微瞪大眼睛。
“是。夜里殡仪馆值班的女同志说,她当晚也看见小诚趴在地上,双手撑地,是爬出去的,把她吓晕了。因为小诚个子高,人又壮,所以她记得很清楚,就是他。冰柜是被暴力推开的,上面有豁口,地上还有他爬过的印儿。”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突然被大力推开,一个蓬头垢面、满身污渍的患者冲了进来,向杨医生大喊:
“大夫!我没事了,我好了!我什么时候用弹弓子打你们家玻璃?”
宁绥和夷微同时僵硬地抽动嘴角。
护士很快赶来,控制住癫狂的患者。杨医生疲惫地单手扶额:“拉走,加大药量。”
对猴皮筋、弹弓和窗户玻璃有着莫名执念的患者被连拖带拽地带离办公室,杨医生随即对宁绥解释说:“这个就是当时和韩士诚同一间病房的患者。在韩士诚住进精神病院后,这个人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第9章 无头
“看您给出的诊断结果,韩士诚是精神分裂?”宁绥翻阅着拿到的材料。
“是的。”杨医生看了一眼韩士诚的母亲,获得对方默认后才将当时的情况道来,“他的症状是总是认为有人在跟踪自己,甚至发展到了躯体化的应激反应。他宣称自己不能回头,夜间也无法入眠,不然就会被暗中窥探的人加害。”
“他有描述过是谁在跟踪他吗?”
“没有。但是他提起过,是从那个叫‘蠡罗山’出来的东西。”
终于挖掘到了关键词,宁绥赶忙追问:“他有跟你们说过他在蠡罗山的遭遇吗?”
“也没有。他似乎是因为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大脑出于保护机制,使他短暂遗忘了那段时间的经历。但是……”
明明撰写出了详实的论文,却在论文发表后遗忘了记忆,身体也被另一个“人”操控,会是巧合吗?
见医生欲言又止,韩士诚的母亲赶忙补充说:“他本来是在十万大山附近支教,今年二月份突然回到了望海市,回来之后整个人都疯疯癫癫的,脚上也都是水泡和老茧。我们不懂他上学工作的那些事,不知道他都经历了什么,又实在没办法,只好帮他办了休学手续。安顿在家里好好照顾。再后来,就送到了这里。”
“他也有清醒的时候,但嘴里经常念叨着要找一个叫‘怒目明尊’的人,说只要找到了这个怒目明尊,他就有救了,但他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所以被抛弃了。我们找遍了所有可能的人,还是没有任何线索。”
“怒目明尊?”宁绥眉头一皱,“够威风的名号,听着可不像什么普通人。”
“也许跟蠡罗山有什么关系吧。”夷微淡淡地插了一句。这时,韩士诚的母亲瞥见了宁绥带来的传单,试探地询问:
“……您手上的传单?”
“哦,这是我在医院门口拿到的。”宁绥向她扬了扬,又把传单塞到了一沓材料的最下方。
女人却从随身的背包里翻出了一张一模一样的传单,展开抹平递来:“小诚入院前,有个商人曾经联系过他。我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但没过多久,我就从他的房间里找出了这样一沓传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