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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物 第61节

  戴柯罕见扭捏,脸没红,目光已经不好意思。
  戴四海主动猜测:“零花钱用完了?”
  戴柯声音低沉,怕第三人听去似的,“不是。”
  奇了怪了,儿子长大,有了自己的交际圈,对老爸最大的需求就是零花钱。所以戴四海每次都等戴柯主动开口,变相增加父子沟通机会。
  戴四海往最不愿看到的方向猜想,谈恋爱了?
  不然戴四海猜不到戴柯为什么突然洗心革面,如果真有其事,对方一定是一个成绩拔群的女生,才激起他的追逐心理。
  戴四海一直不敢戳破,就是怕戴柯受刺激破罐破摔,又变回原样。
  “到底什么大事?暑假安排?”
  “是挺大。”
  戴柯往上拨了拨后颈刺手的发茬。
  戴四海:“进来关门说?”
  父子很少谈心,除了找psp那一回,戴柯没怎么进过主卧,房间是他们各自的地盘,和心灵一样各自为政。
  戴柯没踏进去,怕踏入沼泽出不来似的,不太乐意听他长篇大论。
  “你给我找个辅导班。”
  第45章 我可能知道哥哥在哪里。
  初二暑假拉开序幕。戴柯只浪了两天, 第三天吃过早餐,老老实实背上书包。
  “哥,你去哪?”梁曼秋问,端着空碟准备进厨房洗,已经有了谦让一个准中考生的觉悟,承包大部分家务。
  戴柯的双肩包从来只是单肩包,他往肩上提了一下背带,“老戴给我报了辅导班,补课前突击一下,查漏补缺什么的。”
  梁曼秋讶然,“阿伯给你报的吗?”
  戴柯蹙眉扬声,“难不成我自讨苦吃自己报?”
  梁曼秋:“在哪?”
  戴柯:“翠田水库附近的枫林教育城,好像离翠田图书馆不远。”
  梁曼秋:“几点上到几点,上几天?”
  戴柯:“跟平常上学差不多,早九晚五,上六休一。”
  梁曼秋:“你中午还回家吃饭么?”
  戴柯:“不回了。”
  “哦。”梁曼秋若有所思点头。
  戴柯有所警觉,“趁我不在,你想干什么?”
  梁曼秋:“哥,我要是下午去翠田图书馆看书,岂不是可以跟你一起放学回家。”
  “我又不骑车,”转瞬,戴柯反应过来,挑眉问,“你又跟姓周的去自习?”
  梁曼秋:“哪有,五一过后的没联系过了。写信太麻烦了,我还不如多写几行日记。”
  戴柯从裤兜掏出戴四海的老人机,晃了晃,“家里手机我带走了,本来不想带,老戴非要我带,丑死了。”
  梁曼秋:“谁叫你容易到处跑,害阿伯经常找不到。”
  戴柯低头提裤换鞋,“饿了总会回家,狗都认识路,我还能走丢?”
  梁曼秋灵机一动,“哥,是不是上了高中就可以带手机?”
  自从戴柯端正学习态度,成绩节节高升,高中一词似乎跟他自然衔接上了。
  戴柯穿上鞋,非要跺脚震直鞋帮,不肯弯腰提一下。
  “谁知道,我又没上过高中。”
  梁曼秋又给这头倔驴吊胡萝卜,“你可以跟阿伯约定呀,等你上高中就买一部新手机。”
  戴柯白了梁曼秋一眼,自有他的气人方式,“我考高中就为了一部破手机?”
  梁曼秋懒得讲大道理,“你不要到时给我用。”
  “你想都不用想。”
  戴柯拉开门走出去,背影似乎高大了许多。前两年他经常手欠,举手扇门头贴的全年红利是钱,挺括的声响像扇巴掌。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利是钱直接扫过他的头顶,他偶尔不耐烦歪头避过,动作更像顺便甩脖子热身。
  从这个暑假开始,梁曼秋看得最多也是戴柯的背影,早上跟着走出家门,坐他的单车后座去学校,晚上看他下了晚自习从她房门口路过。他的椅子搬回他的房间,复习资料多到需要整张书桌才能铺开。
  有时晚上梁曼秋要洗漱睡了,他的房间还亮着灯。
  没人再好奇戴柯为什么“改邪归正”。
  周围的大人好像习惯了类似的故事,小孩总会青春期叛逆,叛逆期一过,就会安分守己,做好一个学生的本分,未来可期,或者继续叛逆到底,最后终结在牢房或停尸房里。
  他们在青春期的挣扎,最终沦为逢年过节大人们的谈资,被贴上幼稚又可笑的标签。
  初三挑出两个重点班之后,金玲班被瓜分,插进了戴柯班,他们又成了同班同学,两个高大个单桌分坐教室后排两个角落,镇宅神兽似的。
  戴柯靠门,可以遥遥望见初一和初二教学楼。
  但是戴柯已经不会在课堂上四处张望。
  梁曼秋班从一楼搬上三楼,教室和戴柯班隔了一个后花园。
  像她这样的尖子生,老师舍不得发配到外环,座位一般在内环打转。
  每到下课,男女生自动分成两个阵营,男生到走廊放风,女生挤在多媒体台边的空地,从窗户俯视后花园,不时研究有哪一对可疑的野鸳鸯,在下面散步。
  梁曼秋经常挤到第一排,遥遥眺望戴柯班,偶尔看到他趴在课桌睡觉——通常是上午和下午第一个课间。
  厕所红字风波过去大半年,梁曼秋还没交到好朋友,被针对感少了许多,倒落了一个清净。
  丁莉莉因为跟高子波的恋爱绯闻,又损失了一批狐朋狗友。大家都觉得她眼光奇差,一朵鲜花插牛粪上,尤其高子波开始爆痘,脸蛋像被擦炮炸过的牛粪一样,千疮百孔。
  梁曼秋曾问过戴柯,有没有看到过她在窗边。
  “谁知道你教室在哪。”戴柯低头看卷子,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
  有时梁曼秋来他房间搭话,他既不赶人,也不写卷子。若不是梁曼秋自行离开,他还可以继续放空,仿佛学习学晕乎了。
  梁曼秋:“就在你初二教室正下方。”
  戴柯:“你太小只,看不清。”
  一年过去,梁曼秋似乎过了猛涨期,只拔高2厘米,后脑勺留了一个小揪揪,跟麻雀的尾巴似的。
  而且学生统一穿着校服,隔了好大一个后花园,确实难以辨认。
  梁曼秋:“但是我看过你趴在书桌上睡觉。”
  戴柯当了太久差生,如今回归正道,听不得旧事重提,“你才睡觉。”
  梁曼秋:“哥,我说下课,我没说你上课睡觉。”
  戴柯唇角抽了抽,信口胡诌:“我看到你上课睡觉。”
  梁曼秋一惊,不觉入了套,“哪有,我上课从来不睡觉。”
  戴柯:“靠后花园第三小组第二个。”
  那正是梁曼秋新换的座位。
  她张了张嘴,“哥,你又说不知道我教室在哪。”
  他们的体育课不再重叠,每次上课集队,都能遥遥看到对方教室排空学生,不久又吸回一些学生。
  梁曼秋依旧偷空游荡,后花园成了体育课的秘密花园。
  国庆后的某一节体育课,一架小小的纸飞机跟着落叶打着旋儿,飘飘悠悠,落到梁曼秋的脚边。
  她仰头,下意识往初三教学楼的三楼找戴柯的教室。
  不用找,他正倚着走廊,处在他们班后门与男厕之间的走廊,似乎笑了下。并非友好招呼,而是略带一点戏弄的冷笑。如果以前他住上铺,她住下铺,没准她会经常碰见这样俯视的淡笑。
  梁曼秋捡起纸飞机,再抬头,戴柯已经回教室了。
  估计是上课借口上厕所,出来放风一小会。
  梁曼秋低头展开纸飞机,里面几个字的确出自戴柯之手,大半年写字量增加,字迹越发潦草。
  ^@^q←你是这个
  次次上体育课偷懒
  欠打
  梁曼秋认得这个猪头表情。
  戴柯每次带她去网吧,无聊了总会给她发猪头,要不就是炸弹,总没好表情,也懒得翻其他表情包。
  梁曼秋笑了笑,沿着折痕折回纸飞机,好生兜进裤兜。
  南国乔木大多四季常青,落叶没有发黄,一如纸飞机枯燥飘荡,载来了冷冬,又送回了暖春。
  各类大大小小的考试车轮一样碾过2011年的尾巴,转眼到了2012年春天。
  “一模”成绩下发,戴柯渐次爬升的成绩第一次出现波谷,跌回初二期末考的排名,初三上学期像做了无用功。
  老师、老爸、老妹都上阵安慰,成绩属于正常波动,让他放稳心态,安安顺顺度过最后100天。
  中考百日誓师大会当晚,班主任忽然致电戴四海,问戴柯有没有回家。
  翠田初中的初三学生从上学期开始上晚自习,下学期开始,实行班级订餐,在校一直呆到下了晚自习才回家。
  戴四海奇道:“晚上开会,他回家做什么?”
  班主任:“我们找遍了校园没发现他,怀疑他可能偷溜出学校了。”
  班主任用词严谨,说溜出学校,不是溜出校门。
  像戴柯一米八多的个头,穿着校服鹤立鸡群,想混在初一初二学生里出校门实属不易,应该是翻墙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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