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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残疾疯太子冲喜 第38节

  宋知意懂什么是情什么是爱么?她就看。
  赵珩嗅着被子上残留着的少女清香,思绪纷乱,到底还是抵不住数日煎熬带来的极致疲惫,阖了眼。
  罢了。
  他暗暗立誓,就这一次,只此一次。
  日后他绝不会可耻地再来宋知意这汲取半分温暖。
  -
  清晨雨歇,听松阁起火的事情已有内侍传回宫里,现在只等宫里派工匠来修缮。
  宋知意去看了圈,真是惨不忍睹,回来就千叮咛万嘱咐地跟大家说,灶房烧火需得万分谨慎。
  王嬷嬷带领琼安院为数不多的三四个宫婢齐齐应是。
  闲来无事,秋千也是湿答答的,宋知意便牵小白马出来培养培养感情。
  赵珩醒来推开窗,正看见她给小白马细心地编辫子,那上心的劲儿,不比对橘子树少半点。他本是嫌弃地打量,可嘴角慢慢牵出一抹愉悦,便问:“你很喜欢这马?”
  宋知意头也不回地说:“当然喜欢啦。这可是我爹爹送来的,瞧瞧这锃亮的毛发,温驯的脾性,真乃不得多得的宝马!”
  两条漂亮的麻花辫利落辫好,她方才回头,却见窗下赵珩冷着一张脸。
  宋知意讪讪地想,是了,她有个有求必应的好爹,可是赵珩的爹却是那样凉薄苛刻,子女无数。她喜滋滋地说这话,落在他耳里,岂非戳他痛处故意炫耀?
  宋知意默默把马牵出院子,“咱们快走,免得待会冲撞了殿下。”
  赵珩:“……”
  刚下过雨的路面湿滑,宋知意并没有牵马走太远,只在宫苑外小道慢悠悠散步溜马,却远远见一辆熟悉的马车赶来。
  来人正是宋府的管家忠叔。
  忠叔勒停两马并驱的车架,从中解开一匹棕色的马儿牵到知意跟前,又看看小白马,惊讶道:“夫人才念叨老爷选来选去没选定马儿给您送来,只怕您一急呀就自己买去了,哎呦还真说准了!”
  宋知意顿时愣在原地。
  后知后觉,恍然间明白了什么。
  然而这事实在太过玄幻,她无论如何都不敢想,赵珩竟然会有心给她送马?
  两匹马儿一白一棕跟宋知意回了琼安院,她纠结好半响,才进了屋。
  屋内赵珩刚喝完药汤,虚弱地靠在她的床畔,见她探头探脑,挪步进来,一向没有表情的冷峻面庞此刻带了些似笑非笑的戏谑。
  赵珩抬手,颇有兴致地朝知意招了招。
  “过来。”
  “叫声爹爹来听听。”
  第41章 他悠闲自在地问:“教你,要不……
  啊?叫他爹……爹爹?!
  简直是倒反天罡!
  宋知意羞恼得脸颊泛了红,叉腰气呼呼走到赵珩跟前,认真道:“我爹爹胸怀大略公务勤勉,顶天立地细致温和,我虽为女子,不能像哥哥们一样入朝为官为祖上争光,他待我却比待哥哥们更要爱护关怀,凡事有求必应,他是我在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爹爹,我敬重他,才不会因为一匹小白马就认你作父呢!”
  赵珩对上宋知意那引以为傲闪着光芒的杏儿眼,蓦然一怔。
  她说起她的父亲,是那么骄傲自信。
  诚然,宋连英确实是个对女儿疼爱有加的好父亲,担得起她这番褒赞。
  曾几何时,他的父亲,那位高居庙堂之上天威不可冒犯的九五至尊,也是这样的。
  幼时他跟陈太傅学治国策论,父亲下了朝,时常拿他稚嫩的笔记如待臣子呈上的奏折一般细细批阅教导,哪怕他有写得欠妥的,父亲也会夸赞:珩儿天资聪颖,有当世明君风范,不必急于一时。
  赞罢,父亲给他送上好的墨宝,抱他去藏书阁亲自挑选名家典籍,满脸骄傲地同母亲夸赞他们的儿子是多么出类拔萃。
  渐渐的他长大了,被父亲立为储君。
  他敬重也崇拜父亲,他想有朝一日成为父亲这样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的君主。
  父慈子孝,其乐融融,朝臣引为佳话。
  可惜,一切从母亲身故幼妹走散就变了。
  他问父亲当夜在做什么,为什么没有陪在母亲身边。
  向来磊落光明的父亲罕见的顾左右而言他。
  他又问了庆嬷嬷才知,当夜父亲与姨母颠鸾倒凤,春风几度。父亲听到消息匆忙穿衣出来,脖颈上印着姨母的吻.痕。
  皇帝三宫六院,宠爱妃嫔繁衍子嗣是理所应当。
  可他开始不明白,一个丈夫怎能丢下怀着身孕不宜行房的妻子去宠幸别的女人?难道十月怀胎不辛苦吗?难道男人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就只惦记那档子事吗?
  从此父亲变成皇帝,姨母变成妤妃。
  他摒弃那不知所谓的崇拜和敬仰再看这个皇帝,实在凉薄又虚伪。
  嘴上记挂丧妻之痛,后宫皇子和公主却一个接一个的生,他战损归来,字字泣血抵不过妤妃一句哭出颤音的“臣妾冤枉”,他说的是疯话,妤妃步步高升,今已位同副后。
  ……
  赵珩无可奈何地阖了阖眼,将所有情绪尽数埋藏心底,一腔不受控制的愠怒与阴鸷也被他死死压着,他莫名地不想,不想再在宋知意面前露出那狼狈不堪又暴怒可怖的疯子模样了。
  赵珩再睁眼时,已恢复寡淡神情,只瞥了眼宋知意,兴致恹恹,随口道:“不叫就不叫吧。”
  宋知意看他情绪低落,忽然有点懊恼。她怎么又在他跟前提爹爹如何好这种话了?她轻轻叹一声,许是念在小白马的份上,软声宽慰道:“说起来我称皇上为父皇,那我的爹爹也是你的岳父呀。”
  赵珩哼了声。原本就是个一时兴起的玩笑话,如今他并不想提任何有关父亲的话语,便问:“给马取名了吗?”
  宋知意摇摇头,她老是小白马小白马地叫着,几乎没想过起名这茬。不过既然马是赵珩送的,她就顺势道:“劳烦殿下给取吧。”
  赵珩思忖片刻,才开口:“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它毛发也是雪白,便叫踏雪,如何?”
  “踏雪。”宋知意重复念了遍,欢喜地笑道,“好名字,就叫踏雪。哎呀我得过去跟它说声,它有名字咯!”
  宋知意脚步欢快地跑出去跟踏雪絮絮叨叨一番,顺便给爹爹送的小棕马也取了个名,叫飞鸿。
  赵珩看她神叨叨的,不由得轻嗤:“真傻。”
  庆嬷嬷赶制了衣袍拿过来,见状笑着说:“皇子妃这是心性纯真,您给马取名倒是叫老奴想起日后您与她生了儿女,应也是这般。”
  赵珩倏地猛咳了几声,耳垂微红,别开脸轻斥道:“庆嬷嬷,你老糊涂了,休得胡言乱语。”
  宋知意这半大孩子一般飘忽不定的心性,头两天上心,是闲来无事的新奇,等过两天这股劲儿消了,哪里还管什么踏雪。
  便如待他一般。
  心血来潮就好,热情褪下就走。
  -
  两日后,宋知意骑着踏雪去赴与昔年的约。
  昔年早到了并且已经畅快跑了几圈,瞧着她慢悠悠的模样不由得笑话:“你这可是血统纯正的好马,驯起来日行千里也不在话下,如今竟是硬生生被你骑成慢驴。”
  宋知意浑不在意地摸摸踏雪,笑说:“我还不熟练嘛,再说了,跑那么快做什么?前头又没有金子捡。”
  “诡辩。”昔年对她挥挥手,“走吧,我带你跑两圈。”
  宋知意应下来。
  好在昔年也没有跑太快,她隔着段距离在后头跟着,逐渐掌握了骑马的要领,倒也不算太吃力。
  只不过按照这个速度,绕着林子跑两圈下来,日头高悬正中,有些晒人了。
  两人回到原地下马休憩,冬青早已准备好瓜果茶点,知意喝了两大盏茶,擦擦额头的汗,脸颊红扑扑,累得缓了半响。
  昔年却跟只是走了两步似的,轻轻松松,好奇打量知意,琢磨许久,忽地问:“那日我看你急急忙忙赶回家救火,我打听到那儿只住了废太子,你是不是她们说的那个倒霉太子妃?”
  “……嗯?!”宋知意震惊的眼神看过来,忽有种被人看破的窘迫感,她懊恼道,“什么叫倒霉太子妃,都是谁说的呀!”
  昔年心道果然,摆摆手无所谓道:“不过是一群日日.插花点茶办雅集诗会的无聊贵女,成天东家长西家短地议论京都时事,概因太子残疾被废轰动朝野,她们谈论得格外多些。无非也就是些魏国公嫡女病得何其幸运,逃过一劫,你家升官升得如何不合时宜,偏巧被皇上选中冲喜。”
  宋知意自从嫁进东宫,几乎与京都的贵女贵妇圈子隔绝了,哪里晓得那些议论,想来实际要比昔年转述得难听得多,她暗暗感慨没听到也好,省得吵耳朵。
  不过昔年说完,又仔细打量知意那白里透红的圆润脸蛋,“我看你过得挺滋润自在的,还有心情出来骑马,倒是与她们说的日夜守着废太子以泪洗面不同。你也别太放在心上,我就不乐意跟她们玩。”
  宋知意下意识问:“她们也说你?”
  “呵。她们说我日日扬鞭骑马是出来跟野男人鬼混呢!”昔年满脸不屑,语气愤愤,“我父乃是掌管安西几十万军马的大将军,我霍昔年将门虎女,岂能拘泥于内宅口舌,我日后可是要上阵杀敌立大功的。”
  宋知意小时候也做过仗剑走天涯的侠女梦,如今听到昔年这样说,欣赏不已,由衷道:“你志向远大,本领高强,必有心愿达成的一天。”
  霍昔年诧异地看看宋知意,“你真这么觉得?”
  就连她爹霍大将军听闻这番话,也少不得苦口婆心劝解几句——你一个女孩子,身娇体弱的,又有每月月事以至身子不适,不想着如何习好琴棋书画,嫁高门贵子,执掌中馈,生儿育女,反倒琢磨当将军,若是大晋朝需要一个女将军出征的话,也离毁灭不远了。
  “当然。”宋知意再次肯定道:“我觉得女将军比男将军更英气飒爽,有一身好本领为何要白白埋没?便如花木兰,巾帼不让须眉。哦对了,我二哥哥就是在安西军。”
  “当真?”霍昔年激动地拉住宋知意的手,“这实在是巧,实在是缘分,我就说不能平白无故地遇见你。这样吧,下月中旬你去不去马球会?到时候你跟我组一队怎么样?”
  宋知意迟疑地点点头,“马球会我去,但是我会拖累你……”
  “这有什么?”霍昔年霸气地勾住她的肩膀,只道:“我能以一敌十,又不指着你进球,你跟我躺赢拿头彩便是。皇上喜爱马球,每年的头彩都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呢。”
  “那…好吧。”宋知意答应下来。
  不能怪她没骨气,实在是这诱.惑太大了!
  当然,不能光学骑马,还得学击球。
  下午回去,宋知意便找来一根笔直的木棍做球杖,再简单设一个球门,弄一个小球来。她原以为简单得很,哪知道挥了几次棍,险些连球都没碰到,别提要击进一个固定的小洞。
  反倒是猫猫们被小球吸引住,个个伸出毛茸茸的爪子去掏,甚至小猫还能用四肢把球拨弄进去。
  赵珩听见外头的动静,放下书滑动轮椅来到门口看了看。
  只见宋知意跟一群猫斗智斗勇。
  他觉着好笑,又缓缓回去从桌案上抽了一张空白的宣纸回来,纸张被他揉成小球状,抬手一掷,“咻”一下便穿过宋知意设的球门。
  宋知意惊讶回眸,见赵珩坐在轮椅上漫不经心的模样。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又是一个没什么重量的纸团,却那么轻而易举。
  他悠闲自在地问:“教你,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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