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走神间,季宴舟已经背过身去。
  他没再穿那身宽大的病号服,而是寻了套舒适的家居服,上衣套在臂间,随着动作往下滑。
  然而比背上绷着的肌肉更吸引人视线的,是一条条纵横交错的淤青。
  那种淤青简枝再了解不过,一看就是被藤条、戒尺类的东西留下来的。
  但……
  季宴舟身上怎么会有?
  谁会对他下这样重的手?
  “看什么?”
  简枝脑子没反应过来,直接答:“你背上的伤……”
  话说了一半,才后知后觉抿紧唇。
  季宴舟也察觉到了什么,冷漠回复:“和你没关系。”
  他越抗拒,简枝就越忘不了他背上密密麻麻的淤青。
  严重的地方甚至发青发紫,淤血凝固,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恐怖又狰狞。
  “季总。”简枝下定决心一般,“我替您上点药吧。”
  怕被拒绝,他还耐心地解释着,“这方面我也挺有经验的,淤青不揉开的话,两、两三个月都好不了。”
  季宴舟附身捞电脑的动作一顿。
  隔着一小段距离,望过来的眼神仍然黑而幽深,但已经没了浓烈的情绪流露,只剩下探究。
  出乎意料的,季宴舟没拒绝,而是顺从地在床上趴下,“行。”
  旁边的柜子里放着跌打损伤药,大约是先前护士拿来,又被季宴舟拒绝了的。
  近距离下,那些叠在一起的淤青更加触目惊心。
  简枝把药酒在掌心揉开,用力往下摁。
  皮肤相贴,因此简枝能明显感受到手下躯体绷了一瞬。
  然而从他的角度,又只能看到季宴舟神色如常的侧脸。
  “小时候我经常替妈妈揉,她怕疼,每次手还没碰到就满院子乱跑。”
  “我只能抱着药瓶在她屁股后面追。”
  简枝说这些没别的意思,只是想随便聊些什么转移季宴舟注意力,好让他痛感没那么强烈。
  但说着说着,幼时少之又少的快乐时光就在他眼前渐渐清晰。
  简枝唇边不自觉挂笑,还像对待顾青禾一样,在季宴舟伤处轻轻吹了吹。
  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简枝呆坐着,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季宴舟已经先一步翻起身,攥住他的手腕。
  就算在病中,季宴舟的力气也仍然是大的。
  腕骨被他轻松圈住,抓得隐隐作痛。
  季宴舟平复着不太稳的呼吸,只觉得被简枝吹过的那一处仍在发麻。
  “你玩我呢?”他咬牙切齿地,“嗯?”
  “说让我离远点的是你,现在巴巴凑上来的也是你。”
  “简枝。”季宴舟那双眼睛仿佛能穿透人心,“你说的只把我当上司,当债主。”
  “谁家老板和员工会这样?”
  拥抱、接吻、上药。
  在同一间房里睡过,又把人抵在墙上。
  做尽了亲密的事。
  第42章
  药上到一半,简枝落荒而逃。
  他就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低头抠手,脑子里混乱一片。
  “怎么又坐门口?”远远的,就听见陈寅的声音。
  他从走廊另一头走过来,单手插兜站在简枝前面。
  简枝抬头,视线却不能聚焦。
  满脑子都是刚才季宴舟逼问他的情形。
  他确实是只把季宴舟当成领导的。
  是的。
  简枝默默攥紧了手,再次肯定,是的。
  至于为什么要留在医院照顾……
  心理上过不去罢了。
  就和他一开始想的一样,季宴舟帮了他太多太多,一朝跌落低估,他不说雪中送炭,至少也要尽一些绵薄之力。
  无关感情。
  只为报恩。
  所以他没回答陈寅的问题,只问:“季总背上的伤,怎么回事?”
  陈寅眼神闪烁,“你确定要知道?”
  他的表情透露出这伤背后藏着什么秘密。
  然而不等简枝斟酌,他就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
  “还能是怎么回事。”陈寅点了根烟,斜睨简枝一眼,“为了你呗。”
  “他从榆林回来没多久他爸就发现了你俩的事。”
  “具体说了什么我不清楚,但猜过去,无非就是质问他怎么会喜欢男人,你们俩们不当户不对的,凭什么凑在一块儿。”
  陈寅转述得委婉含蓄,真实情况大概要比他说得残忍数倍。
  比如说是简枝勾引的季宴舟,他个穷小子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
  “他们家的情况吧,也挺复杂,总之爸不像爸,妈又早早去世。”
  “外面彩旗飘飘,虽然没搞出什么私生子,但他爸对季宴舟也没什么爱,纯粹把他当继承家业的工具罢了。”
  陈寅指指里面,烟雾缭绕间没投缓缓皱起来,“他脾气你也清楚,说一不二的,一来二去起了冲突,上家法了。”
  “这两天我瞧着还好了一些,一开始严重得嘞。”
  陈寅边说边感叹地“啧啧啧。”
  “叮铃铃——”
  简枝定的闹钟响了。
  11点整,灶上的火该关了。
  “我炖了汤给季总。”简枝想了想,还是觉得现在别露脸比较好,“你帮忙进去端给他吧。”
  陈寅恰好一根烟抽完,视线在简枝脸上转了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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