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那些拦着他的人也默默退回了原处,长吁短叹,感慨世事无常。
“跟我没关系。”简枝低声安慰自己。
“我问心无愧!”
简枝重重喘了口气,扭头就往外走。
他强忍着脚踝处蔓延上来的尖锐疼痛,一步一步走得极快。
又因为不熟悉医院结构,没头苍蝇似的不知道拐到了哪里。
空旷的走廊上,从尽头传来打电话的声音。
“几年前她确实在我们医院做过检查。”
“但这老太太她……无儿无女,留的联系方式都是她自己的。”
“院长批准手术也能做,可这手术费……”
纵使简枝不是专业医学生,也清楚心脏病人的手术费必定昂贵。
还是在遇到车祸,身体状况急剧恶化的前提下。
做了手术,也仍然可能有生命危险。
就算能从手术室出来,还要住icu,还要上呼吸机……
一天就是万把块的烧。
是简枝把自己卖了都凑不齐的钱。
更何况、更何况这老太太还冤枉他!
是非善恶不分,让他平白无故受了数不清的指责。
简枝猛地回身,想快步离开这个地方,却觉得每一步都迈得艰难。
医院天花板上的灯惨白,盯着看一会儿眼睛就要模糊。
简枝低头看着掌心干涸的暗色血迹,忽然想起他八九岁的时候,也曾看着满手的血无助痛哭。
简平喝完酒就爱打人。
那天似乎是还赌输了钱,所以打得格外狠。
沙包大的拳头落在妈妈身上,简枝想拦,却被死死护在怀里。
两个人的哭叫声几乎要响彻整座村子,可人人都畏惧简平。
畏惧这个放肆的疯子。
愣是连人影都没出现。
简枝记得,那天妈妈身上流了很多血,躺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
他跪在地上求简平别打了,脑袋都磕出了血。
男人才一口唾沫吐在他脸上,骂骂咧咧地走开。
他于是又跪到邻居家门口。
想求他们给点药,或者一碗热汤。
可房门紧闭,没有人愿意发发善心。
简枝忽然就觉得很冷,冷到浑身颤抖。
幼时的他无比厌恶那些伪善的大人,无事发生时总说他乖,让他有困难及时来喊人帮忙。
结果简平发疯时没有人来阻止。
怕事后被报复,怕拦不住这个敌我不分的疯子。
现在的他和那些人也没什么两样。
不愿意出钱,不想承担任何风险。
很正常,自私才是人的本性。
护士噔噔噔从简枝身边跑过,焦急得完全没注意旁边还站了个人。
身影即将消失在拐角,简枝突然出声,“要多少钱。”
他顶着护士吃惊的目光,重复了一遍,“手术费,要多少钱?”
嘴唇干到开裂,嗓子也很干涩。
细听之下,尾音甚至有点颤抖。
“我来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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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季宴舟出差,每月初一次的高层例会推迟到了17号。
季正风虽为董事长,但已经许久不插手公司事务,长久以来一直是季宴舟坐在主位。
这次会议的主题自然是和威莱集团的合作。
季氏会建立完整的生物医药中上游产业链,从药材、医药研发,到医疗器械制造……
再借威莱的手,将其售卖至海外。
“合同他们草拟了一份。”季宴舟看了眼方助理,后者立马起身,将翻译后的文件一一分发到其他人手里,“看过之后我会再让法务部拟份正式文件。”
从季宴舟手底下提拔上来的人没一个是花架子,一场会议开了两个小时才结束。
刚回办公室,手机就响了。
是大伯母打来的。
“小宴。”电话那头女人的声音和缓,“没打扰到你工作吧?”
前一天刚吵完,第二天大伯母的电话就打过来。
明显是来当说客的。
但大伯母和季正风不同。
后者是事业为先冷漠刻薄的血缘上的父亲,前者却是切实在他丧母的那段时间,贴心陪伴的长辈。
季宴舟很难搬出同样冷漠的态度,“现在不忙,您说。”
“你也别嫌伯母多事,我们这些长辈年纪大了,就希望你们能好好的。”
“你妈妈把你教得很好,从小就懂事,不像你几个堂哥堂弟让人操心。但就是……太懂事了,我们总怕你孤单。”
“你爸他也是为了你好,忙了一天回到家还冷冷清清的,生病了都没人知道。”
季宴舟垂着眸,黑色水性笔夹在指尖转啊转,“嗯,我知道。”
这句回复态度不明,大伯母只能试探性地提议,“那我替你物色……”
“不用了。”黑笔从指尖脱落,“啪嗒”一声掉在桌上,“我目前还不考虑结婚。”
说完,季宴舟简短道了声再见。
通话结束。
室内重归安静。
大概是久违地提起沈向初的缘故。
季宴舟看着翻开的文件,那些专业名词却怎么也不进脑子。
反倒是沈向初病时的那段回忆,一段一段翻涌上来。
沈向初产后身体一直不太好,西药中药不断,最后在季宴舟六岁那年确诊重度抑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