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魏天昊本人确实也习过武,拳脚功夫上并不是全然的无能。
  可一个军政官员,并不只是单纯会些拳脚就能做的,若真如此的话,岂不是全天底下的人都能做将军了?
  魏长空是魏家的人没错,只是亲疏有别,他并非魏家嫡系,所以哪怕再有能耐,也只能做正统魏家人的副职。
  萧驰目光闪烁,神色复杂地道:“……不仅如此,这会想来,平江的军政要务和许多事项,都是魏长空在操持。”
  魏长空在前边忙活,魏天昊坐享其成,这等事情换做了任何一个人,心底大概也是不舒服的。
  施元夕眼眸深邃,她抬眸,看见惠州大地上升起的一抹红日,眼底带着几抹细碎的笑意。
  接连下了几个月雨的惠州,终于彻底放晴。
  天边罕见地出现了日月同辉的迹象,她看着蔚蓝澄澈的天空,缓声道:
  “血肉至亲都不免争权夺利,何况一个血缘关系较远的旁支?”迎着朝霞,施元夕伸展了下腰肢。
  声色冷淡,目光却格外笃定地道:“魏长空的母亲,从前在魏家,怕是过得并不好。”
  旁支的外室,同为大梁女子,施元夕轻易就能从这简单的几个字里,听出无尽的辛酸。
  宅院深深,不知困住了多少女子及其后代的一生,魏长空还好,是个男子,到底还能依靠着自己走出宅门,建功立业。
  若他生成了一个女子,只怕早就被魏家用作联姻捆绑的工具,送出去笼络人心了。
  他对魏家有恨,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更何况……
  施元夕收敛了面上笑意,一双眼眸幽沉不见底:“魏家草菅人命,目无王法,行的皆是些阴狠歹毒之事。”
  “眼下虽得势,可人之祸福绝非是一条平滑的直线。”萧驰驾马的速度慢了些,抬眸,就见眼前的人不带任何情绪地道:
  “多行不义必自毙,作为一个正常人,魏长空只是在庞大的家族和为官的良心间,选择了后者罢了。”
  对当下的时代背景来说,似魏长空这样的人其实是极其少见的,往深了说,甚至还带了些傻气。
  可不常见,不代表完全没有。
  这也是为什么朝上魏家只手遮天,贪官污吏横行,施元夕仍旧觉得大梁尚还有救的根本所在。
  大梁这片沃土上,仍旧还留有不少心怀天下之人。
  回到惠州后,许志畏罪潜逃,被施元夕亲自捉拿回安城的事,在整个惠州传得沸沸扬扬。
  经过这些时日,惠州百姓都认识了这位极有魄力的女官。
  在她的大力整顿下,老百姓非但能吃饱穿暖,且在疏通安城的河道后,她还拨下了一笔巨款,用来给在洪涝中失去了房屋的百姓重新建造民宅。
  兴修水利,引入河流灌溉,造福一方百姓。
  如今还顺带将惠州的贪官污吏给整治了。
  一时间,施元夕在惠州的风头无两。
  连带着她所带来的鄞州军,在外行走时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优待。
  日子过得好与坏,百姓的心中是最为清楚明白的。
  和她名声一起大涨的,还有惠州官员所行的那些脏事。
  也不知道是何人将消息泄露了出去,说是惠州官员剥削百姓,贪墨受贿所得的大批银两,都孝敬给了上边的平江都指挥使。
  对方仗着官位高,将整个平江四州都当成是自己的私库,压榨底下的百姓,过着无比奢侈铺张的生活。
  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睛的,说魏天昊生活奢靡,出入皆坐黄金马车,府中还摆了一套纯金打造的甲胄,甚至连用的佩刀上,都镶嵌了满满的宝石……
  消息传入禹州,魏天昊怒不可遏,将面前的东西都砸了个粉碎。
  魏长空低头不语,这些传言有真有假,什么黄金马车之流,皆是杜撰之语,但魏天昊的府中,确实是有一把镶嵌着无数宝石的佩刀。
  他抬头,扫了眼刀架上那把奢靡非常的长刀。
  宝石俱是镶嵌在了刀柄和刀鞘之上,一眼看去,就像是名贵的藏品般。
  谁又能知道,魏天昊前不久才用这把刀斩杀了跟在他身边多年的朱璜呢。
  距离施元夕从禹州带走许志,已经过去了好几日。
  她一走,魏天昊便命人严刑拷问朱璜。
  朱璜拒不承认,坚持说自己是被冤枉的。
  可这几日的功夫里,魏天昊却从朱璜在外养着的戏子那边,搜出了大量的密信。
  其中一封密信上还盖有冯炜然的私章,朱璜就是用这份密信,调遣了禹州内的密探为他所用。
  事情一经披露,朱璜辩无可辩,魏天昊暴怒之下,直接动手砍下了对方的头颅。
  尸身摆在了院子里,不许任何人去给朱璜收尸,且还命底下的将士,将其头颅悬挂在了珞城城头上。
  此举吓得城中百姓惊慌不已,接连数日,整个禹州上下都处在了一片恐慌中。
  魏长空手底下的副将皆是苦不堪言,他偶尔从将士们的房门口路过,都能听得他们说魏天昊残暴。
  魏长空只做不知。
  残暴是魏天昊的本性,只是魏天昊本人从不这么觉得。
  他行事猖狂,好大喜功,以为整个平江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却不知,这几年他能稳坐这个位置,绝大部分都是魏长空和另外一位佥事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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