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裴济西受了点轻伤,都是阵前留下来的。
  他这一辈子,很少这般狼狈过。
  按照他和裴桓的谋划,其实是打算继续潜匿下去的,只是没想到会被先帝的密探揭发,不得已的情况下,裴济西只能去给给镇北军中各将领传信。
  以魏家无辜屠杀将士之名,召集所有将士来掩护他们离开。
  今日之前,他亦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是会沦落到了这般境地。
  还在最狼狈不堪之时,看到了施元夕。
  目光触及到了那道身影时,裴济西眼中震荡不已。
  徐京何轻看了她一眼,只命人将裴济西关到了施元夕旁边的牢房中。
  裴济西是重型犯,今日就得要拿到审讯供词。
  只是魏家那边为了不让刑部成为他的一言堂,在落朝前特封了陈海入刑部,与他共同审理此案。
  陈海人还没到,审讯的时间只得往后推延些许。
  施元夕轻挑眉,看着徐京何领着人进来,又领着人出去。
  此前他来县主府上,问是否出动江南水军。
  应当就是猜到了她策反镇北军的事,找她要一个答案。
  施元夕否决了,他心底便已有了数。
  今日却故意将这裴济西关在她的旁边。
  啧。
  施元夕撇了撇嘴,这该不会是对她拔枪相对的报复吧?
  她人待在天牢里,心态却是不错。
  尤其是在看到裴济西后。
  这代表她的安排奏效了。
  对边上的裴济西来说,便是截然不同的心情了。
  他抬头,看着面前的那道身影,突然出声道:“元夕。”
  施元夕:“裴世子,你我之间可不是能随意称呼名字的关系。”
  她转过身,好整以暇地看着裴济西:“世子不去北越享受荣华富贵,怎么到这天牢里来了?”
  裴济西听着她话里的讽刺之意,一时沉默。
  他静了许久后,方才整理好了自己面上的表情,道:“此事,原也并非我意。”
  这话可就新鲜了。
  施元夕轻挑眉:“你的意思是,是有人逼着你当卖国贼的?”
  看着裴济西的脸色一瞬间难看非常,她更是来了兴趣:“看不出来,裴世子竟是这般受人钳制之人。”
  裴济西面色苍白非常,越发显得那双眼睛阴沉沉的。
  他冷声道:“此事之上,是我父亲的选择,说到底……”
  “是朝中一步步将镇北军逼入了这等境地。”
  施元夕看着他,只觉得好笑。
  都沦落至此了,还一口一个镇北军。
  裴济西却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抬眸,目光幽沉地盯着施元夕:“是你策反了镇北军?”
  他此前派人去传话,从未提及半句北越之事,只说了魏家。
  镇北军落入这般境地,与谢、魏两家脱不开关系,他料定大军会来接应他们。
  可军中却提前知晓了叛国一事。
  入天牢见到施元夕前,裴济西一直以为,策反大军的人是徐京何。
  可徐京何与镇北军并无往来,也不可能轻易说得动谈墨等人。
  方才那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满朝上下最有可能做出这样事情的人,就是施元夕!
  且她如若知晓了叛国一事,想要自救的话,也绕不开镇北军去!
  近些时日在她的有意为之下,镇北军已经同她绑在了一起。
  当下,裴济西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胸口压着一块巨石,险些将他碾碎。
  他仿若从未认识过面前的人,幽沉的眼眸里,倒映着她一个人的身影。
  裴济西此生情绪最为复杂之时,便是此刻,在极端的冲击下,他甚至道:“所以你还在为当年的事在记恨我,此番所为,便是为了报当年抛弃你的仇?”
  施元夕听着却是笑了。
  她也像是第一次认识裴济西般,打量着他。
  在皎洁的月光下,她容貌还是一如当年,眼中情绪却比当年更加令人捉摸不透。
  施元夕淡声道:“世子可真是在说笑了。”
  “当年京郊湖畔一遇,确实是我刻意为之,但我所选择的人,压根就不是你。”
  彼时施婼抢了她的第一门婚事,她大伯母为了遮掩这事,便想要尽快将她嫁出去。
  迫不得已下,施元夕便打算主动出击。
  只是镇北侯府门楣虽高,裴济西却不在她的选择范围内。
  她看上的,其实是裴济西身边的一个副将。
  嗯……就是如今的谈墨。
  “只是后面屡次相遇,你都恰巧在场。”
  后来裴济西便对她上了心,甚至主动求到了萧氏面前,要跟她定下婚事。
  这门婚事,施元夕是主导者,却也不算都如她所愿。
  “说定亲的人是你,后来毁亲的人也是你。”施元夕神色淡淡:“若说怨恨,当年是有些,可时过境迁,又涉及到了镇北大军,你竟是觉得我是为报当年之事?”
  她语气飘忽,面上甚至没太多的情绪,是完完全全的不在乎:“世子未免想得太多了些。”
  然而她态度越是磊落,裴济西心头越发不好受。
  他从昏暗中走出来,赤红着眼睛盯着她,顿声道:“如若不为从前,你又为何不与我联合?不就是因为对我有怨?”
  到得此刻,他在纷乱中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如若没有当初那件事,她回来与他重修旧好,他们联合在了一起,便可以直接断掉北越的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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