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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再看到马车上抬下来一副担架,上面躺着似乎是在械斗中受伤的江湖武士,就开始两股战战。
  奉知常的唐门护卫将银票拍在柜台上:“只住一晚,不会生事。”
  晚到一步的荆不胜收起荷包,和唐门护卫互相颔首示意。
  “大家同吃同住,不能总让越家破费。”护卫说。
  荆不胜笑了笑,看了眼停在楼梯前,等小二殷勤铺上斜板的奉知常。他的脸色总是很白,缺乏表情,从颜色到神情都冷淡极了。
  “奉先生是个妙人。”荆不胜客气道。
  第84章
  晚上谢致虚胃口不好,腹腔隐痛阵阵,没有吃到几口饭,一个人在楼上客房躺着,听楼下如同举行宴会般热闹的动静。
  人声渐息后,武理上来给他灌药。
  “很热吗?”武理掀起衣服,看他腹部缠的一圈绷带都有些濡湿了。
  “热死了。”谢致虚有气无力地说。
  武理就帮他将外衣脱下。
  喝过药后躺了几息,翻来覆去睡不着,谢致虚侧头对着另一张榻上武理的后背说:“能帮我把绷带拆了吗?”
  武理没有回答。
  看来是已经睡着了。
  夜风淌进半敞的窗隙,谢致虚在丝丝凉意里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肚里大概是有根经脉连着脑袋,太阳穴一阵涨似一阵,搅人清梦。清醒的夜晚,客栈里每一寸角落的声息都被放大,守夜的骁云卫在房梁上打了个哈欠,镖师们将酒菜带回房间进入宵夜时间,越关山则已经睡下了,热得吭哧吭哧吐舌头,后院里老四大概还醒着,没听见他沉闷的呼噜。
  奉知常呢?
  谢致虚想起自己为数不多和奉知常同住一屋的经历。奉知常做什么事都安安静静的,不经意就能消失在别人的注意里。
  房门门轴发出一声细微响动,下一刻被轻手轻脚推开。
  谢致虚正要睁眼坐起来,看是谁这时候来,突然心中灵光一现,又闭眼躺了回去。
  果然就听见转轮咕噜咕噜往里间来。
  他强忍着不让眼珠在眼皮下明显地乱转。轮椅在立屏边上听了一会儿,像在确认里面的人是否睡熟了,才悄然滑到近旁。
  空气里添了一缕熟悉的熏香。
  太好了,幸好没有拆绷带,谢致虚心想。他感到绷带之下腹部正紧张地收缩。
  一点不同于凉夜的冷意透过绷带,落在他腹部,又轻飘飘扩大,印出手掌的痕迹。那只手在他腹部摸来摸去,按到伤患处,清晰的刺痛传进谢致虚大脑。
  怎么办,我是要忍着还是痛得醒过来?谢致虚逻辑井然地飞速思考:万一他是在试探我怎么办?不,这个痛觉就算是半死不活的人也该痛醒了吧!
  虽然想了很多,事实上只有一瞬间,谢致虚就在“睡梦中”不舒服地呓语。
  那只手便停在摸到的伤患处,拿出一把剪子之类的工具,沿着边缘裁开绷带。
  有烟花在谢致虚心底炸开。
  他来给我治伤?
  虽然白天爱搭不理,夜深人静时却悄悄来给我治伤!
  那只手顿了顿,似乎有些疑惑,视线落到谢致虚脸上,探究半天,最后只当他是做了什么美梦,手上工作不停,在榻边翻开工具,点燃火寸条,抽出银针在火苗上燎了燎。
  灼热的针尖挨上皮肤时,谢致虚的感知已经全被□□的中腹上指尖冰凉的触感夺走。呼吸骤然贴近,顿时叫谢致虚体内生出两股热流,一股直往面上热腾腾地来,一股直往下身火辣辣地去。
  糟糕了糟糕了糟糕了……
  庆幸他身上还搭着半条遮羞毯,才叫施针的人毫无察觉。
  尖锐的针刺都变相成了一种刺激,谢致虚生生扛到扎针结束,那缕熏香要离他而去,才热血上头想也不想就长臂一捞,抓到了一只手腕。
  他睁眼坐起来,看见火苗熄灭后夜色里奉知常那张被暮光洗练得透白的脸,睫翅细密低垂,掩住并不如何惊讶的双眼。
  谢致虚无声地笑了笑,抓着奉知常的手使劲,将人带向自己。奉知常这才吃了一惊,挣扎起来。
  武理翻了个身。
  对峙中的两人同时僵住。
  武理又翻了回去。
  奉知常瞪着谢致虚,眼中慌乱多于警告,手腕间的力道却越来越大。谢致虚从没在他面前表现过这样强势的一面,眼前那张熟悉的面孔在连日械斗里添了未消的疤痕,充满了令人不安的侵略性。
  空着的手迅速推动轮椅离开床榻,却连人带椅来了个天翻地转。谢致虚像头敏捷的豹子从伤榻上蹿起来,轮椅侧翻落地的刹那被谢致虚脚尖一缓,下一刻奉知常已经倒在了谢致虚的榻上,双手被固定在头顶,身上伏着一只精力旺盛的小豹子。
  小豹子耳尖通红,笑容羞涩,嘴唇贴在他耳根,无声地呢喃:
  二哥,救救我……
  炙热的呼吸顺着脖颈攀上下巴,喷洒在奉知常紧绷的唇角,温热水汽将唇角染得妃红明艳。奉知常眼里出现一抹晶莹的水光,他闭上眼,嘴唇微启——身上的重量压下来。
  “不。”
  气音吐出齿间,冷静得像迎面一计重锤。谢致虚缓缓坐直身,喉间抵着獠牙,黑鳞蛇盘踞在奉知常胸口,蛇头高高昂起,瞳孔已经竖了起来。
  滚下去。
  奉知常紧盯着谢致虚,神色凌厉。黑鳞蛇释放出危险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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