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当时帐中只有漆汩,漆汩听到通报,刹时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愣:“什么?”
  “一个小孩。”士兵说,“吵着要见主将。”
  海阳在替伤兵清洁伤口、涂药、包扎,那士兵已经痛晕了过去,海阳手下一丝不苟,忙得脚不着地,竟然还能分出心神听了一耳朵,随即嗤笑一声,说:“战场哪来的小孩?说笑呢吧!”
  “是真的小孩!”士兵忙不迭地分辨道,手里比比画画,“八九岁的样子,女孩,见了人就一直哭。”
  漆汩看士兵态度信誓旦旦,又被海阳的话一激,心想战场上定然是没有小孩的,如果是小孩……
  定然是有别样的来历。
  他在旁边的盆里洗了洗手,对海阳说:“我去看看。”
  海阳手里忙活着,头也没抬,敷衍地说:“知道了。”
  那小女孩被御林军接管,带到了漆汩与靳樨的帐里,站在门口,漆汩还听见她小小的啜泣声,士兵陪笑道:“送了吃的喝的,那小孩不碰,实在没有办法。”
  漆汩叹了口气,低头看看身上的血迹,又实在没有时间换衣服,只好匆匆地披了件新外衫,方才掀帘进去。
  小女孩正坐在坐塌边低头抹眼泪,她目测确实是八九岁左右,衣裳朴素,头发梳成小鬟,上上下下都有些乱,还沾了泥,闻声敏锐地抬起头,手边有一碗没动过的糕点。
  漆汩扯出一个慈爱的笑:“小妹妹……”
  小女孩立刻从塌上蹦了起来,非常紧张而又警惕地盯着他,犹如一头小兽:“你是谁?”
  “你不是要找主将吗?”漆汩双手一摊,“他们都在外面,但我是英武侯身边的人,你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
  小女孩仍一脸担忧。
  漆汩又尽量语气温柔地道:“这就是英武侯的帐篷,你知道他吗?他是陛……是天子派来的掌军的人,是个侯爷。”
  小女孩来时听见了众人的称呼,面色略和缓了些,双眼睁得大大的,盯着他:“那你是谁?”
  漆汩一时语塞。
  小女孩声音稚嫩:“为什么要戴面具?”
  漆汩无法,只得把面具摘了下来,露出他年轻、俊秀而白皙的脸,鼻梁高挺,双眸非常明亮,带有一丝温和的柔光,唇红齿白,道:“我是英武侯的文士,嗯,现下也帮忙处下伤患。”
  小女孩见了漆汩的脸,被打动了几分。
  漆汩一时没有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正色道:“若非如此,我怎么会在这儿,他们怎么会找我来。小妹妹,如果你有事完全是可以告诉我的。”
  说罢,漆汩语气一转:“是要帮忙找娘亲吗?”
  “不、不是!”小女孩攥着衣角。
  漆汩尽可能耐心地等待着,但他不知道要等多久,然而冥冥之中他亦有种感觉,这小女孩兴许会是转机,他思量良久,从桌上提起一封文书,交给小女孩,又提笔写了一句一模一样的,又提了自己的名字,让小女孩看:“是不是长的一样?”
  小女孩迟疑地点点头。
  “这里的文书大部分都是我写的。宁、七。”漆汩说,“这是我的名字。你可以叫我,阿七。”
  就在这时,琥珀溜溜达达地从门外进来,不明所以地看了看陌生人,但并不在意,舔了舔漆汩的手算是打招呼,遂径直跳上塌睡觉去了,仿佛什么人世的争夺、对抗,都与它没有关系。
  不知是什么说服了小女孩,她看看小猫动来动起的尾巴,又看了看漆汩的脸,抿着唇,作出决定。
  “我、我姓布。”小女孩磕磕绊绊地说,“是从那边来的。”
  漆汩:“!!!”
  他怎么忘了!灵乌渡那地方有一个村落!那么就有当地人!如今看怕是被句瞳控制住了,但是一个小孩从众多村民中消失实在是个太不容易被察觉的事情。
  漆汩的呼吸险些窒住了:“你、你怎么过来的?”
  他觉得小女孩要说出一个不得了的大消息出来。
  小女孩抬起头,露出她被草叶划破的脸颊:“……瀑布,那里有条路。”
  漆汩掐了自己一把,几乎有些头晕目眩,竭力才让自己的呼吸没有完全乱掉,内心有个声音在说这个姓布的小姑娘说的一定是对的,但智告诉他,还是要确认一下。
  “你可以,带我去看一看吗?”漆汩直视小姑娘的眼睛,问。
  小姑娘还是有些害怕,视线左右移动,道:“……好。”
  漆汩问:“你叫什么?”
  “布桃。”小姑娘说,“娘生我的时候,村里的桃花开了。”
  漆汩立马跟守卫的人说了一句,马不停蹄地便与布桃出去了。
  瀑布在下流,离灵乌渡并不太远,在营帐中偶尔寂静时就能听见水声。
  布桃在乱七八糟的草林中辨别方位,灵敏异常,的确有独自一人摸过来的能耐,很快就带着漆汩到了瀑布处,水声汹涌,这里比其他地方更凉,落水处映出一道飞虹。
  漆汩看着眼前的场景,怔住:“真的能过去吗?”
  “能。”布桃肯定地点点头,手一抬。
  漆汩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布满了藤蔓,布桃上前竟然把藤蔓拨出了一个空档,露出之后的足让一人通行的通道,他抹了把脸,澎湃的狂喜涌上心头。
  “快!”漆汩一回营帐,便火急火燎地叫人去通传靳樨,“让侯爷尽快回来!我有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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