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听是听清了,但一时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苏煦换了只耳朵贴着门缝,大喊道:“萧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本相的意思是,”萧灼声音越发低沉,却带着张扬的意味,传到苏煦和自己耳中,“做梦都想是以前。”
做梦都想杀死苏大人是以前,做梦都想苏大人走是刚才。
好像猜到了苏煦接下来要问什么,萧灼郁郁不乐的神色如花瓣簌簌落下,眼角添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热烈。
隔着一道门,苏煦都用喊的,“萧大人,那现在呢?”
第45章
现在?萧灼也在想这个问题。
寝室内静的孤寂, 萧灼坐在椅子上,双手勾着扶手,苏煦又轻轻推开了一丝门缝,门并未上锁, 他却始终不曾进来, 萧灼便知道,这是真的要告别了。
向来不喜离别的萧灼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或者是觉得自己同苏煦的关系, 还没到那个份儿上,于是就说了句:“无可奉告”。
寝室外的风吹的舒爽, 发出“嘘嘘”的声音,苏煦扒着门,保持着最后的体面, 最后只等来凉如冬川“无可奉告”这四个大字。
这四个字扰乱了苏煦的心思,心外水木明瑟,心中郁郁寡欢,激起一阵难以平复的涟漪,片刻后,眼角带过一滴泪, 温红的脸颊在金光下似醉玉颓山。
他退后半步, 弯腰作揖道:“经此一别,望萧大人顾好朝堂, 等本相凯旋。”
说完, 苏煦头也不回的就出了文相府,赶赴千里外的“战场”。
苏煦走后,萧灼坐了良久,没什么反应, 也并无异常,只是安静的在寝室里坐着,乜乜些些的坐着,坐了好久好久。
星奔川骛,兰因絮果。
起身后,环视四周,好像每一处都有苏煦的影子,都有关于他的回忆。
春闱如此重大,萧灼竟也没了兴致,全权交给礼部尚书齐渊,他在文相府中待了一整天,直到齐溯回来,萧灼还没有回过神来。
简单的安顿好齐溯,萧灼又回了寝室。
“他要我等他凯旋,想来此去必九死一生。”萧灼平躺在床上,仰望着天花板和千里之外的星空,喃喃自语道:“若是让他去,便能顺水推舟查出圣旨的用途,但苏明筠可能永远都回不来,若是不让他去,放眼整个大周,也没人敢在明面上杀害堂堂武相,苏明筠这种阴险狡诈的小人,没那么容易死,说不定会遗臭万年。”
罢了,去都去了,就算今日拦着他,他也未必会听,表面上一口一个安安的,实际上有什么事情都瞒着自己。
这种人,不值得同情。
若真的不值得,萧灼就不会一夜未眠了,以至于第二日精神不振的去上朝。
武相还在的时候,大周的文武双相就是顶梁柱,就是大周的脊梁。
可现在,武相远赴西域,大周人才凋敝,春闱刚刚结束,放榜还得月余。
各部尚书也都是些新上任的,唯一六部元老兵部尚书赵眠还是个没毛的老狐狸。
大周上下还是一团乱麻,整个朝堂四分五裂,文臣武将都无用武之地,再加上英洪帝刚刚继位,有些决策还难以决断。
这偌大的朝堂上,也只有萧灼一人在苦苦的支撑着。
与苏煦斗了许多年,竟不知早已习惯,并且潜移默化的影响着自己,他这一走,留下的烂摊子还得萧灼帮忙收拾。
这些日子,萧灼为国事操劳着,憔悴了许多,连英洪帝都劝萧灼不要如此操心。
船到桥头自然直的道理萧灼不是不懂,只是事必躬亲,若不亲力亲为,萧灼总觉得对不起英洪帝和武相的托付。
朝堂是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之前只是他与苏煦的“派系之争”,可苏煦走后,朝堂上连派系都算不上,看似团结一心,实则一滩烂泥。
乾元殿
“寻安,你是不是担心苏明筠?”英洪帝还是老样子,有些话,当了皇帝之后就不方便说了,可他实在是忍不住。
看着萧灼日渐消瘦,已经能想象到他茶饭不思的样子了,一切都是拜苏煦所赐,苏煦若是不走,萧灼也不会如此状态。
“陛下,微臣并不是担心苏大人,而是担忧大周的未来。”萧灼跪下身来,眸中寒色皎皎,直逼英洪帝,若有若无的笑意染到官袍上,叩首道:“我大周泱泱大国,为何攻打南蜀之时,朝堂上无一可用之将,为何宁可定下锁四方之约,为难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又为何在京城之外流民四起,纷纷涌入大周国都?”
这简简单单的几问,问的英洪帝无地自容,也不知道当说什么,身为帝王,被一个大臣逼到如此境地,还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能看出英洪帝听的很认真,萧灼整理好衣冠,继续说:“陛下,您想过没有,这样的日子继续下去,国库只会更空虚,只会彻底的拖垮大周。”
“那寻安有什么建议吗?”英洪帝自继位起,就看到了这些问题,只是苦于帝位不稳,无法上行下效。
困扰了许久的问题,或许能在萧灼身上找到答案,思及此,英洪帝逐步走下宝座,扶起萧灼:“萧爱卿,请讲。”
撑着英洪帝的双臂起身,萧灼平视着他,正义凛然道:“微臣有九请。”
始终没有放开萧灼,依旧将双臂借给萧灼支撑,英洪帝笑道:“但说无妨。”
别说是九请了,便是九十请也无妨,只要能有利于大周,有利于江山社稷,有利于黎民百姓的请求,英洪帝都会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