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低眸接过匕首后,抬眸见苏煦就闭上了眼,本来没想要他的命,但匕首在自己手上,苏煦还站在那里纹丝不动,任人宰割,萧灼的心里起了一丝邪念。
很快,那邪念就逐渐退散了。
这里全是苏煦的暗桩,自己能从武相府大摇大摆的进来,说明苏煦一直在等着他,故意撤掉所有的暗卫,摆了出空城计等着他。
若是在武相府光明正大的捅死苏煦,这世间哪还有如叹月鸩珀滴这样神奇的东西?
世间总共十二滴叹月鸩珀滴,其中九滴都在自己腹中,剩下的三滴连带着主人一同消失不见,先不说能不能找到,就算找到了,估计苏煦也早就魂归西天了。
清楚的知晓不能这么做,萧灼将匕首收归鞘中,平静的开口说:“苏明筠,我不恨你了。”
苏煦不确信的睁开眼,眼中竟然还有一滴倔强的泪:“???”
“其实你也知道,我就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了,服下叹月鸩珀滴醒过来的那一刻,我恨死你了。”萧灼慢慢的坐下来,将匕首放在仰山清露旁:
“这么多年一路走来,尽是暗无天日的孤寂,身边几乎没有可以说话的人,你是除了萧家人以外,第一个可以和我说话的人。你知道吗?那天,我是盼着你来的。”
“明知结局会是这样,明知你是个怎样的人,苏明筠,可能我比你自己还了解你,而你,也比我自己更了解我。”这样真性情的人,应当会在此时落泪,萧灼顿了顿,继续说:“我常常在想,我为何处处针对你,可我不知道,反正绝不是仇恨那么简单,苏明筠,我不恨你。”
“那你……”被萧灼说的感动,眼角的泪滴过伤口,融入血肉。
“今日之谈,你就当成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或者当我没说过,你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苏明筠。”萧灼:“等我死后,尽情的享受无边的孤寂,尽情的去实现你的野心,尽情的……”
没等萧灼说完,苏煦就打断道:“其实……我没想过要你死。”
“就像你说的,我们两个都比彼此更了解彼此,你死了一了百了,”苏煦握紧拳头:“萧寻安,你以为就你一个人受不了孤寂吗?”
“对啊,差点忘记,你我骨子里,其实是一类人。”萧灼小声嘟囔着,目空一切,好像这世间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苏煦也跟着坐了下来,陪他目空一切,明争暗斗了许久,从来都没有这一刻这么放松过。
又静坐了许久,算算时间应当差不多了,萧灼从怀中递给苏煦一个精致的琉璃瓶:“给,解药。”
打开琉璃瓶,苏煦毫不怀疑的吞下其中的解药。
痛感猛然袭来,苏煦咬着牙,脸憋的通红:“这是什么?”
“鸩凝针的解药。”萧灼笑着说:“放心吧,解药是真的。不过刚才聊了那么久,又加上苏大人的那滴泪,痛感会在伤口上蔓延,当然,也不会很疼,不过是犹如千万虫蚁噬咬而已,苏大人受过这么多伤,这点小伤对苏大人来说,也就是小巫见大巫罢。”
说完,萧灼就潇洒的转身离开,临走前,踩在房间门槛上,就好像踩在苏煦的身体上,回眸一笑道:“苏大人,别忘记答应本相的条件。”
“萧寻安!”苏煦大喊道:“本相与你不共戴天!”
第27章
因为刚才情绪的起起伏伏, 刚回到文相府的萧灼就受到了反噬。
巫云蛊又发作了。
萧灼躺在床上,屋内的炉子点的旺盛,可他却觉得周围像是冰窟,所有的暖都在触及到他的那一刻变成了寒。
寒气逼的萧灼不停的颤抖着, 忍受不住的孤寂也从骨子里透出, 硬生生的将萧灼逼到被子里。
他缩在被子里,蒙着头, 将所有人都撵了出去。
眼前是无止境的黑, 他想不出什么词形容此刻的境遇,只能想到一个字:黑。
是黑暗, 是光明的对立。
近些日子,由于叹月鸩珀滴的刺激,巫云蛊发作的越发频繁, 虽然两个月之内不会死,但保不齐会变的疯疯癫癫,亦或是痴痴傻傻。
萧灼料不准任何结局,只知道自己两个月以后会死。
躲在被子里,逃避着所有的光亮,曾经追逐过的, 也都被黑暗掩埋在此。
嘴唇不停的打颤, 双手连拿起笔墨纸砚的力气都没有,萧灼只能窝在被子里, 把自尊也埋入其中。
昔日的风云都成了云烟, 曾经的骄傲都化作淤泥,过往不再,萧灼也即将不在人世。
想到这里,萧灼哽咽出声。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中巫云蛊的人是我, 为什么有的人庸庸碌碌却能苟活一辈子,为什么即将死的人是我?
不止一遍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可萧灼给不出答案,也不愿意面对现实,他好想一直蒙在被子里,再也不出现,也不想躺在冷冰冰的棺材里,与世长辞。
苍天就是如此的不公,萧灼被压的快要喘不过气,蒙在被子里的他也即将窒息,迫不得已探出头来,不能在活够两个月之前把自己憋死,那就死的太冤枉了。
片刻后,萧灼面朝着门做了起来,身上披着带着他眼泪的被子,起来的那一瞬间,好像重生一次。
转瞬即逝的心脏停滞跳动,萧灼眼神涣散的坐在床边,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唯有心底的那句“我不能死”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