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议事房内不大,但规规矩矩,除了桌椅板凳没什么别的东西。张辛百无聊赖的倚在门框边看他们打哑谜,似懂非懂。
  听了一会儿,终于忍无可忍,“您二位行行好,能否说几句我也听得懂的话?”
  “这有什么听不懂的。”常晚风抬抬下巴,“元英宝贝这笛子,我刚一来,他便收起来,看都不给看。”
  邵元英笑着摇摇头,“这玉笛世间有二,可不是独一份儿的宝贝,将军没准儿也有,也是偷偷藏起来了呢!”
  常晚风皱眉,转头看张辛,“我也听不懂了!”
  他说完便状作无意的打量邵元英。世间有二。
  常晚风闲了一阵儿,倒是不急着给自己找事儿干。一边思量着邵元英的话,一边觉得这人得韩立言来会会才行。
  第54章 狐狸
  未到春日,风吹得寒意依旧凛冽如刀。邹相竺从大将军府上偏院一小屋内缓缓推开房门,这屋门似是许久未开了,唯有旁侧一小窗未曾沾染风雪,平日里下人们在此开开关关,将饭菜搁置在这。
  有风拂过,门沿上抖落下来的雪便肆意狂舞,似是无数被搅乱了阵脚的银蝶,邹相竺抬眸去看,瞬间被迷了眼。
  邵元英长廊下去看一番美景,本是无声无息。却因不忍雪落在身上化作污水,只得向前走近,不偏不倚地挡住那略显不识趣的风,顺便瞧一瞧隐于面具之下清冷的脸。
  风冷,雪冷,人也冷。无不悲凉,却相得益彰。
  邹相竺向后退了两步,随后又回到屋内,微微颔首,“大病初愈,元英还是别挨我这么近。”
  “无妨!”邵元英说完,却也退后两步,为他让出位置,“病才好,这天还要跑哪儿去?”
  “跑哪儿去?”邹相竺轻轻一笑,面具虽遮住了他清冷的脸,却掩不掉淡漠的声音,“不过是在门里门外走上一走,顶多二十步罢了,我还能去哪儿呢?”
  邵元英微微一顿,转过身望着自己方才站在廊下的位置,无奈道,“相竺恨我!”
  “元英多虑了!”邹相竺看他的侧脸,只一眼便收回目光,“你我之间何谈爱恨?”
  两人在屋檐下低语,一内一外,邹相竺的脚被冻得僵了。
  有下人低头路过,邵元英眼尖地瞧见影子,便从袖中抽出玉笛,塞到邹相竺手中,接着关上了门。
  他装作转身欲走的样子,毕恭毕敬地朝着另一处垂首,“大将军。”
  张自成走近,开口便问道,“今日可见了人?”
  边说边挥下手,身侧的下人识趣地将药碗放置在小窗外。
  “见了,常晚风如今提刀都难!”邵元英见小窗开了个不大的缝,药碗被端走,“他本就是一介江湖草莽,走了运被北安王府看上,大将军何必为他忧心?”
  端药的下人俯下身子从小窗往里看,待到确认药已喝完,就把药碗收走,悄然退下。
  张自成转身离去,“就当是为父者多思吧。”
  “那现在便可安心了。” 邵元英紧随其后,转弯的时候瞄了一眼那扇还未合上的小窗,微微皱起眉头,“海鹰部这一次败得彻底,吉隆部可还有消息?”
  两人缓步走到正厅外,婢女为二人取下披风,递上暖手的小炉。
  “成不了气候,海鹰部如今的下场便是不自量力。” 张自成坐下,靠在椅子上合上眼,“当今圣上懦弱无能,如今更是没有子嗣,这天下往后归谁还另当别论。我同样是武将出身,也怀着一颗惜才之心,若不是常晚风身手高深莫测,我又怎会断了习武之人的路。”
  邵元英暖了暖手,随后将暖炉搁置一旁,“既是另当别论,大将军不如暂且一旁观望为好,容元英说上句冒犯的话!”
  张自成说道:“元英有话但讲无妨。”
  “皇帝懦弱无能,权是您过有高位之姿,但几十年打下来的稳定江山,民心与军心同等重要。倘若您反了,天下百姓可顾不得您从前是如何为李唐奠定基业。皇帝既无子嗣,那便等到他崩逝那日,一切顺其自然方为上策!”
  张自成抬眸,目光微动,对此话未予置评。
  “元英觉得常晚风此人如何?” 张自成又道,“若有一日,天下易主,我儿可有此左膀右臂?”
  邵元英忽地笑了起来,转头望去,“外界对这人评价褒贬不一,在下倒是觉得他行事谨慎内敛。他辞去了大理寺之职,也断了自己往后的武将之路,欲以此换得平稳坦途,倒是聪明!”
  张自成摇头道:“但我依旧心有不安。”
  邵元英思索片刻,还未接话,便被开了的门灌上一脸冷风。
  贾士月带着邹相竺走进屋内,清冷的声音中硬是装进了点柔和,“大将军今日想听什么曲儿?”
  邵元英哑然一瞬,起身摇头道,“诸位尽兴,在下先行告辞了!”
  他走出门外,看着地上一排排的脚印,莫名其妙地顺着印子又走回廊下。而后再度抬步走向那盏小窗,顺着路推门进了屋。
  屋内冷清得跟邹相竺那个人一样,他摒弃了往日礼节,走到床榻前坐下,一只手摸到了软枕下,另一只手紧紧抓住袍子。他摸到了软枕下刚刚递出去的那支玉笛,又收回了手。
  他想他的暗示给得已足够多。原本欲让海鹰部直接率兵进京,将这一团浑水搅得更脏更乱才好。奈何,总是有人不甘,还想搏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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