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这是哪一年的事?
  我竟不知道,白檀口风真紧。
  她养的蜂产出槐花蜜,很甜,还备了你那份。
  你肯定不喜欢吃。
  我替你吃了,不必道谢。
  我腿疼的厉害。
  一想到你就不疼了,你真好。
  可是怎么办,我腿不疼的时候,也想你。
  四月十六,盼回信。
  ——韩枭。】
  “四月十六?”季清欢盯着这个时间。
  这是他离开南部的半个月后,韩枭腿断了。
  是那夜摔的么。
  第二封。
  一整张信纸快写满了,字迹潦草。
  【季清欢,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还活着么,回信,给我回信,回信啊!四月二十。——韩枭。】
  密密麻麻的你在哪里,字句暴躁。
  季清欢看了好几眼才放下。
  第三封。
  很短。
  【对不起。——韩枭。】
  没写时间,但季清欢能猜到是哪天。
  应该是三月末尾。
  他离开南部没几天的时候。
  那时他在船上颠簸着,信自然是压在驿站里,不知道往哪儿送。
  事实上。
  韩枭寄的这十三封信,都是不知道能不能送到季清欢手里的。
  他不管,他就写。
  不写会疯,写了还是疯。
  【季清欢,你回来,我要杀了季州城养在青源城的百姓,我真的会杀.....你不回来,你带我走吧,求你了,求你了。四月初六。——韩枭。】
  【我要怎么做才能再次见到你,你是不是死了,那我给你殉葬!四月二十八。——韩枭。】
  【我厌倦了这里的一切,错了,真的错了,明明是我被禁锢,却总想拖你下水,我活不了了,季清欢。五月二十三,记得给我多烧冥纸。——韩枭。】
  【季清欢,我梦到小时候的你了,好奇怪。我竟然是个光头,坐在一面透明的墙壁里看你,嫉妒你能打拳习武,我在梦里手脚很重,我骂你,你还笑着给我喂饭.....算了,你看不见这封信,你不会回信的,我找不到你,我找不到你,我见不到你了,傅云琦把你接走了,他会给你自由么,你在西夏,我要去西夏!你等我!五月初五。——韩枭。】
  韩枭要来西夏?
  季清欢漠然的看着这行字,觉得韩枭是痴人说梦。
  韩王不会让他来的。
  【我好痛,身上痛,想到你更痛,四月初二。——韩枭。】
  【季清欢,你是否跟我一样痛,对不起。四月初六。——韩枭。】
  “......”
  随着牛皮信封一个个的拆开,整个软榻全是信封和信纸。
  大部分内容都是韩枭的发疯、质问、威胁、道歉、日常小事,喊痛、以及沉重的思念和担忧。
  直到季清欢看见某一封信。
  他愣了愣。
  【父王答应了,他允我伤好了便去找你!六月初五。——韩枭。】
  嗯?
  季清欢忽然感觉头疼症状减轻了。
  他扭身从旁边拿来笔墨纸砚,把桌上堆着的信封都推远,腾出一小片地方写字。
  【别来找我,傅云琦会拿你胁迫南部.....】
  季清欢丢了笔,沉默一瞬。
  “呲。”
  他把写出来的这张纸撕掉,放在蜡烛上烧毁,重新另拿一张纸。
  【我并不想见到你.....】
  “呲。”又撕掉。
  他重新写。
  【别来。——季,七月初六。】
  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季清欢匆忙喊人进来去寄信!
  等周围再次安静下来,他慢慢交叠双臂趴到桌案上,侧头枕着胳膊看窗外凌霄花,凌霄花在风里轻晃,吹起一阵清香。
  少年修长的食指,自然垂落在桌面信纸上。
  无意识的压了一行字。
  ...我腿不疼的时候,也想你。
  季清欢埋首在臂弯里沉默许久,正当窗外的凌霄花以为他睡着了时,少年先是低笑两声,又很快就抽泣起来。
  闷在臂弯里。
  嗅着信纸的苦油墨香,寻到一丝丝的梨花檀木气息,多了许多苦涩的药味儿。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哭。
  凌霄花也不知道。
  *
  半个月后,南部王宫。
  韩枭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又恢复每日清晨早起练拳的习惯,精神也一天天的见好,还会叫人炖些补汤给他老父亲送去。
  最近韩问天跟儿子的关系,前所未有的达到新高度。
  甚至父子俩都能坐一块儿下棋了。
  “嘿,看你小子往哪儿逃.....”韩问天手执黑子,坐在盛夏的凉亭里。
  走完这一棋就朝对面的韩枭得意扬眉,笑的满脸褶子。
  “怎么样啊,你老子还是你老子!”
  “是,父王厉害着呢。”
  韩枭抿唇笑了笑,哄老头儿的话又不要钱。
  某个瞬间。
  凉亭外忽然传来白檀的声音,欢喜至极!
  “世子,世子您快来看啊!世子!”
  “看什么?”韩问天不耐烦的抬头望去,就见白檀手里捏着什么。
  像是信封?
  背对着外面的韩枭则是头也没回,斟酌棋步:“下棋呢,别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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