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看也知整个血狄族里敢对首领说话如此不敬的,只有他的弟弟,沙拉里格。
  旭烈格尔大步上岸,甩去身上的水珠,并没有理会少年的寻衅。
  少年却不依不饶,调侃讥讽的话愈发过分:“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兄弟,不如我替你教训教训她。”
  两人虽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沙拉里格却常常爱与自己的哥哥作对。
  在大夏王朝长久的压迫,曾经繁盛的血狄王族血脉早已所存无几。旭烈格尔的父亲与母亲皆死于十五年前的一场部族偷袭中。
  沙拉里格的生母虽然侥幸逃过一劫,但没过多久也在伤痛中病逝了。沙拉里格想要为父母复仇,但当时血狄势单力孤被旭烈格尔打伤,强行拦下。
  因为此事兄弟生出间隙。再加上沙拉里格母亲别妻的身份,族里有不少对沙拉里格血统质疑的声音。
  这也让沙拉里格对自己优秀的哥哥更加怨恨,总想找着机会与旭烈格尔作对。
  由于沙拉里格年纪还小,作为兄长旭烈格尔几乎没有同这个叛逆的弟弟计较过。
  但是今日对方这话已经触碰到旭烈格尔容忍的底线了。他眉头皱起,眼神冷冷望向沙拉里格。
  沙拉里格全然没察觉到男人情绪的变化,口中的话愈加放肆:“怎么样?反正你的妻子以后总会是我的妻子,这种事我当仁不让——”
  话还没说完,一只大手已经拎起沙拉里格的衣襟,将他整个人像抓小鸡一样拽离地面。
  “你干什么!”沙拉里格双脚猛蹬,但他的挣扎落在高大强壮的身躯上就想雨点打在岩石上毫无作用。
  “再对她出言不逊,即使是兄弟,我也不会饶你。”旭烈格尔紧盯着沙拉里格的眼睛,沉声警告。
  “你疯了!旭烈格尔!你为了个女人对自己兄弟动手!”
  “好好洗洗你的嘴。”
  接着不管沙拉里格又喊了些什么,他抬手将人扔入寒冷刺骨的诺尔河水里。
  走回部落的扎营地,火光里有乌青色的烟雾升起。无头的羊羔被来回炙烤着,外表渗出热油来噗呲作响。
  “首领,我们正在为您明日的宴席做准备。”那名血狄女子见到旭烈格尔跪在地上。
  闻着烤羊肉的香气,旭烈格尔忽然想起毡包里的人晚上并没有进食,于是向女子要来了分肉的铁刀。
  “首领?您是饿了吗?”
  旭烈格尔没有应声,熟稔地划开羊颈后面最嫩的肉块,置于金盘中。
  端着羊肉走到毡包外,正好碰见了蹲着在外面守夜的苏合,旭烈格尔便将烤好的羊肉递给他,用大夏话说:“送进去。”
  苏合一怔,有些哆嗦地接过。他从没见过旭烈格尔这样高大强壮的人,面对面站着,竟要完全仰起脖子才能觑见对方的表情。
  原先苏合还想要是东窗事发了,他拼上性命也要帮自家少爷拦住旭烈格尔这煞神。
  谁想眼下对上了正主,他什么都还没做呢,已经头皮发麻,不敢乱动,只能小声应下。
  毡包里林昭昭正对着烛灯洗去脸上的妆粉,就听见苏合端着金盘走进来了。
  “少爷,这是首领命我送来给你的。”一想旭烈格尔可能就站在不远的地方,苏合声音都有些颤。
  林昭昭看着盘子里烟色浓重的羊肉,知道这是草原上比较高级的美食了。
  只是他不喜欢羊肉,就如上一世,一闻到肉上没散去的血气腹中就忍不住抽痛。
  林昭昭虽然捂着口鼻不舒服,但想到旭烈格尔被赶出去还能惦记到自己饿不饿的心意,还是努力吃下去了些。
  至于剩下的他都给了苏合食用。
  “他……首领人呢?”
  “不知道,可能就在外面。”
  擦去唇边的油水,林昭昭站起了身,悄悄掀起厚重的毡门,远远就瞧见火堆边独坐的背影,心里不由感到一丝温暖。
  “少爷,天色不早了。”苏合轻声唤着。
  “嗯。”在苏合的伺候下,林昭昭解开繁琐的衣裳。
  “没想到这草原的床榻比林府的还要软。”帮林昭昭铺床的时候,苏合都感到惊讶,他没想到这些草原人不仅给少爷准备了暖和的皮子,竟然还有摸起来滑溜的缎子被。
  “是吗?”
  “是啊,至少这被子比老爷房里都要好啊。”
  这张床榻林昭昭早就睡惯了,今天听苏合说起,他才发现自己生活起居中处处都有旭烈格尔对他的关心体贴。
  只可惜上一世的他眼盲,心更盲。
  一路车马劳顿林昭昭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不知是不是回到了熟悉的地方,这一觉他睡得尤为踏实。
  第二天醒来,林昭昭神清气爽,面色也好了不少。倒是苏合眼下一片乌青,显然是提心吊胆了一晚上。
  这时有人走进了毡包,一个血狄的女人抱着圆圆的黄铜镜来到林昭昭身边。
  “高贵的主人。”她梳着两条长辫,面颊泛着健康的红色,身材比中原的女人要壮实许多。
  “我叫阿古苏,奉首领的命令,从今天开始,我就是您的贴身奴仆。”女人将铜镜放在林昭昭的面前,“今日部落为您与首领准备了盛大的宴席,还请让我为您梳发。”
  “她在说什么呢?”苏合听不明白。
  在草原生活过十年,林昭昭其实是听得懂大部分的血狄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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