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书逾起来喝了两口，喝完又被迫躺了回去，嗓子好像活了，视线也终于有了聚焦的点。
  “黎江介，你还生气吗？”他沉默了一会儿，抿了抿唇，才小声地问出这一句。
  面前的人停顿了一秒，看着他：“气什么？”
  书逾也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该怎么形容昨天晚上的场面呢？配上现在混沌的脑子，让他更加无从反应。
  黎江介应该知道的，他也确实知道。
  所以没过一会儿，他扯了扯嘴角，笑着好像又是没笑，自己回答道：“不气。”
  书逾看到了他的表情浮动，心头一窒，他的嘴唇翻动了一下，却没有声音，眼前好像也蒙上了一片雾蒙蒙的阴影，他从被窝里伸手出去，率先摸到的是黎江介撑在床面上尚未撤回的手。
  对方也没动，但是只是那一瞬间，他就看着眼前的视线模糊，热莹莹的，手指触碰到了了对方，又立刻收回来捂住了自己眼眶。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生病了，病得不轻。
  “怎么了？”
  黎江介还不明所以，皱了皱眉，伸手去碰他，还没碰到他的额头，就被书逾侧身躲开了。
  “没事。”书逾急促地说了一句，声音闷闷的。
  “你别把温度计压坏了。”黎江介第一反应是提醒他。
  “嗯，没坏。”
  声音里藏不住的颤抖，终于引起了黎江介的注意，起初还是疑惑的，但书逾始终不肯把身体转过来，他只能上床去，视线落在他侧脸上，看见了他掌心挡不住的鼻翼处，有一道浅浅的泪痕。
  他愣了愣，想去触碰他的手：“你哭什么？”
  “没有。”书逾的声音很轻，轻到含糊，连自己都听得模糊，他怕自己再高声一些，就暴露得更多。
  然而手背被人盖住，掌心的湿润好像已经隔着手背就能被感知，泪腺瞬时不受控制，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这应该比昨天晚上的自己，更让人讨厌吧。
  黎江介的指尖触碰到了他的掌心，只是微微用力，书逾就没什么底气和力量再去隐藏。
  底下的眼眶已经红透了。
  掌心里都是泪水，在接触空气时顺感一阵凉意，书逾看不清此刻黎江介脸上的表情，只有手背的温度尚在。
  “哭什么？”
  书逾轻轻摇了摇头，手心在被子上蹭了蹭，反手捏住了黎江介的手指。
  “黎江介，你别逼我，好不好？”
  黎江介沉默了两秒，回他：“好。”
  书逾看着他，掌心捏紧了一些，紧跟着说：“不好。”
  “哪里不好？”黎江介没动，也没挣脱开他，连声线好像都没变化。
  书逾只是固执地说：“你应该说不好。”
  面前的人不说话了，视线依然在他脸上徘徊，很久才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书逾，你这样我真怕你是不是烧坏了脑子。”
  “没有。”书逾说得很快，看似坚定，却立刻倒戈，“但是可能快了。”
  “我看一下温度。”黎江介记着他的时间，提醒他，“你把温度计拿出来。”
  书逾这才松开了他的手，回到被窝里把温度计取了出来，然后顺势坐了起来。
  黎江介伸手过去的时候，还没碰到温度计，手腕就被人紧拽着，他侧头看向书逾，还没有所反应，就被用力拽了一把，身体本就是靠膝盖支撑在床上的，下盘立刻就不稳了，另一只手撑在床面上，上半身紧贴着罪魁祸首的胸膛。
  他没想到书逾会有这个动作，甚至身体都是僵硬的。
  “黎江介，你再逼我一下，好不好？”
  书逾头靠在他耳边，另一只手拉着他的衣服，像是拥抱。
  他说话时的气息很热，胸膛的心跳震动如此频繁，以至于黎江介有一种错觉，是不是发烧也会在短时间内通过空气和触碰传染，不然他自己怎么也会突然间感到冷热交加。
  他看不到书逾的脸，书逾也看不到他，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书逾是害怕看到他的脸，害怕看到他的表情，他不敢动，也不敢放手。
  他生病了，黎江介都说发烧会烧坏脑子，那发烧影响一下他的行为举止，也不奇怪，不是吗？
  他不知道自己要什么答案，所以他不想了，把球抛给了接球的人，就闭上了眼睛。
  “书逾，你刚才哭是因为我逼你吗？”黎江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耳根泛起一阵痒意。
  他微微摇了摇头，闷声道：“……不是。”
  “和我谈恋爱有那么吓人吗？”黎江介动了动被他握着的手腕，却发现挣脱不了，便不动了。
  书逾静静地回答他：“没有。”
  “那你，想谈吗？”
  “……”书逾没说话。
  “想就一个字。”黎江介说道，像是真的听了书逾的话，在循循善诱。
  书逾闭着眼，眼睛里像是进了一粒沙子，一阵酸涩，努力遏制着声线强撑道：“黎江介，我没你想的那么好。”
  “你知道我是怎么想你的？你怎么知道我把你想得很好？”
  “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自己不好。”
  他自私，扭捏，敏感且不信任，他对黎江介有太多的想象，而他对黎江介的喜欢，却又有太多的附加条件，也有太多的顾虑，总之，这一切他都知道，但是他改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