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听声音像是锁链碰撞地面,因为声响撞击洞壁,从而放大了摩擦。
  似乎有人关在那。
  愫愫徘徊片刻,最终还是循着声音走入那条地道。
  能够在地下建造如此庞大的地宫却不为人所知,足以见得此人的不简单。也许那些不知所踪的女子,便是被人关在了此处。
  不知出于何故,这条洞穴愈往前行,洞口便愈窄,洞壁似乎也比来时的洞壁光滑许多。
  愫愫伸手一摸,双指捏住粉末轻轻嗅了嗅,有股浓郁的松花蛋的气味,闻着味儿似乎是石灰粉。
  她回过身,气味很快消失不见。
  灯火幽微,不过几丈远。她仿佛是误入桃花源的渔人,长久的黑暗之后,眼前瞬间柳暗花明。
  只见无数灯烛倒悬于半空之上,迎头罩下一面硕大的铜镜,将光明万千汇于一体,辉光洞彻,黑暗无处遁形。
  但最引人注目的,却是墙上洞窟里镶嵌的棺材。密密麻麻,重重叠叠一层又一层。
  里头装的,不是珠玉翡翠,就是金灿灿的黄金。
  视线下移,在数不胜数的财宝之下,她终于看到了方才声音的来源。
  那人被五花大绑捆在石柱上,手腕脚腕各自拴了四条铁链,他一动,铁链便摩擦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愫愫抬头看向头顶的铜镜。
  平滑的镜面上,倒映出一张扭曲的脸。
  普天之下,能对着满墙金银财宝哭丧着脸的,他或许是头一个。
  不愧是朗州第一金银漏之名。
  ·
  洞中不分春秋,不辨日夜的又何止一人。
  陈仲胥脑袋无力垂在一边,嘴里时不时呻吟出声。
  “来人啊……来人啊……我要喝水,我要喝水……”
  七日了,在这个晃得睁不开眼的地方已经待了七日了!他是爱赌,是爱钱,但谁禁得住头顶还有个铜镜明晃晃地照啊?!
  他是人,又不是妖,要什么照妖镜!
  天杀的,有朝一日等他出去,非要拆了这地道,填了这地宫不可!谁也拦不住他!
  不过眼前,却有一件不得不为的事,暂且比这重要。
  于是乎,他清清嗓子,又开始拖长声调有气无力地呻吟。
  “来人啊,来人……我要喝水,我要喝水……”
  脑袋一摇一晃,眼皮一开一合。今日送吃食的人已来过一趟,陈仲胥从没抱任何希望会有人再来。
  说来也可叹可笑,他堂堂一个陈家二公子,前半生顺风顺水钱财无数,如今竟会落得如丧家之犬一般的地步。
  一点也未说错。
  陈仲胥叹了口气。
  可不就是丧家之犬么……
  想他快活了半辈子,到头来竟要死于饥渴,着实丢人。
  陈仲胥长长叹了口气,眼皮随着加重的疲惫开始打架,呼吸涣散,胸口的起伏越来越轻……
  忽然间,耳畔蓦地传来水声。
  陈仲胥仿佛从梦中惊醒一般睁开眼。
  一碗水不偏不倚停在他眼前,清澈见底。甚至来不及抬头看来人,陈仲胥迫不及待夺过碗,三两下便灌进了肚子。
  水的味道有些怪,但陈仲胥已然顾不上味道。
  他砸吧砸吧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有些意犹未尽。
  “还要!”他手一伸,将碗杵在愫愫眼前。一丝恭敬也无,语气倒是十分嚣张。
  愫愫不紧不慢接过,手背在身后,却未给他接水,而是饶有趣味看着他的脸。
  “想不到,平日里挥金如土的陈二公子,竟会沦落到找人讨水喝的地步。”
  愫愫未给他半分面子,照往日陈仲胥火爆的性子,早该恼羞成怒找人收拾她一顿。但今日,他却只是沉默。
  沉默地直视着她的眼睛,眼底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祈求,再不见过去盛气凌人的傲骨。
  愫愫顿感无趣,折回洞口又接了一碗水给他。
  陈仲胥喝完,用肮脏破旧的衣袖擦了擦嘴。终于得了空,他的目光开始上下打量她。
  “我认得你,你是赵玄言之女,你母亲是薛家人。”
  “不错。”愫愫点点头,在正对着他的石阶前坐下。
  他们两人唯一一次见面还是在陈家宴席上,五年的光景,陈仲胥过目不忘的本事倒是未曾生疏。
  两人平视对方。
  过了许久,陈仲胥终于沉沉开口:“看你给我接水的份上,我好心提醒你,这地方可来不得。”
  “废话。”
  来都来了。
  经愫愫一噎,陈仲胥仍旧好脾气地没有动怒。
  “你走吧,我陈仲胥虽行事荒唐,但也算半个有道义的人,不会告知守卫……”他有气无力摆了摆手,又回到了方才那没精打采的样子。
  愫愫心中嗤笑。
  若不是早知他的真面目,指不定会被他这幅模样蒙骗在鼓里。
  “不就是陈弼不是你爹么,这般颓然,可不似你的性子。”
  第17章 失忆
  ◎  陈仲胥眼神一眯,涣散的眼瞳立刻凝出一道惕厉的光。
  “……◎
  陈仲胥眼神一眯,涣散的眼瞳立刻凝出一道惕厉的光。
  “你为何会知晓?!”
  陈弼是他养父的事情一直是秘密,除了陈弼,向来只有他一人知道。凡事与他身世有关的人都被陈弼灭口,不会再有旁人知道这段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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