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总觉得这货古里古怪的,骨子里透着一股做作。
  “皇上,你敢发誓么?”雪砚直截了当地说。
  随侍们:“......!”
  昏头了,要皇帝给你起誓?这女子可真会蹬鼻子上脸,不拿主子当人了!可是,陛下对她的态度摆在这里,谁又敢当真呵斥她呢?
  皇帝缓慢地抬头,微微一笑,“当然。若是朕对夫人撒了谎,愿被天打五雷轰。”
  雪砚无话可说了。
  或许真是她多疑了。这一问题再纠缠下去,就好像成了审问。实在不成样子了。她暗暗换一口气,努力将心中的迷雾驱除。
  雪砚淡淡说:“目前的死结就在于自在会。我会想办法先解决了他们。往下的事,相信阁老等人也不费吹灰之力。至于拜相一事,请皇上不必再说。”
  她顿一顿,强调说,“这是不可能的。”
  皇帝见她把话说绝了,只好懂事起来:“既然如此,朕也不便勉强。自在会的事......就静候夫人的好消息。若需用兵,自有三军候命任凭调遣。”
  “臣妇只能说,勉力一试。”她说。
  皇帝缓慢起身,光风霁月地笑了。
  目光在她的脸上停留片刻,方才说道:“起驾,回宫。”
  雪砚起身恭送。心里有一种馊了的感觉。
  她想,自己一定是太讨厌他了。再好的笑容也不养眼。可是,人家都已发毒誓了,再疑神疑鬼的也没意思。
  毕竟,一切只是她突如其来的疑心而已。
  皇帝摆驾回宫了。
  他似乎很满意这一趟的效果,回宫时一路都像吃到了糖,笑眯眯的。
  雪砚回到后院时,却莫名不爽。
  其实对于这事,就算他不上门来求,她也不会作壁上观的。毕竟家里损失了好几十万两呢。但现在反而有一种被他以“苍生”绑架了的感觉。
  好一会子上不来劲。
  后来在师父的绣像前静坐一会,才把杂念驱干净了。
  算了,还是先把心思放在“自在会”上头。
  她的眼睛虽然看得远,但想随心所欲地搜出“头领”在哪却办不到。她还远远算不上“天眼通”。只是一场小悟,没神到那地步呢。
  但是,对酷爱解谜的她来说,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乐趣?
  在千里眼的俯视下,大夏江山微缩成了一个鲜活的谜局。人在其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种种生活的行为,都包含着银子的流动。
  更进一步具化,那就是数。
  人口的聚集,船舶的往来,货物的进出。一切是有规律的,可计算的。接下去的几日,雪砚每天俯视、揣摩着这些“数”。
  紧盯着它们的集散、流通和衍变......
  她看到了一个暗色的、庞大的江湖。
  它几乎综合了幻术、武林的近八成势力,掌控了大夏的盐、铁、粮、船运和陆运。盐帮、海龙帮和矿场主们,都以一种看似松散、实则高度统一的步调运作着。
  因为五花八门的幻术,明面上的势力拿它们无可奈何。
  甚至,不少地方上的官员也被控制了。
  一船一船的“相思土”在南烈秘密装了船。一离开港口,就像“幽灵船”一样消失了。直到数日后,才出现在大夏的港口;
  但那时,货物早已秘密分散到各路烟客手里了。
  大夏关闭了边境的市口,终止与邻国的一切交易。但是,幻术师们照样出入无碍。把私盐、粮食等贵重商品带出去,把“黑疙瘩”带进来。
  这就是“自在会”的地下统治么?
  雪砚感到惊心动魄。所有这些幻师和武人就没一个爱国有气节的?太奇怪了。就像蚂蚁服从蚁后一样,遵循着自在会的调配。
  难道头领也像皇后一样,能够控制别人?
  她不知疲倦地盯着好几天,找不出他们是如何接受讯息的。“头领”像幽灵一样藏得深。她的眼睛看不见幽灵。
  虽然能瞧很远,视野里仍只是凡夫的世界......
  之后,皇帝先后又来过两次。
  拿她当唯一的救世主了。
  她托辞不在家,他就更加来劲,锲而不舍地在中堂里等。雪砚只好硬着头皮过去。见了面,却又仍是那一嘴酸臭的陈腔滥调。
  请以苍生为念,如是云云......
  脑子不是一般的有病。
  雪砚不时有一种想揍他一顿的冲动。
  可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人家还是个皇帝。还是先把事情干了,尽快摆脱这一块狗皮膏药。
  这一日,雪砚的目光盯住了“海龙帮”的一场生日宴。
  帮主仇三脚过五十大寿,江南地界上摆开一条流水席。排场搞得极大,宰了一千多头牛,一万只鸡,一千多头猪,鱼虾不计其数.......
  半个城的人都来祝他长寿。
  如此穷凶极恶地铺张,真是一点不怕阎王爷记住他。
  雪砚看见主桌上一个疑似莫若空的人。
  帮主待他比亲爹还恭谨。虽然那是一张平凡的脸,但举手投足间那一股假仙的派头,真是像极了那厮......
  雪砚盯了他一整晚。
  眼里凝聚了十只野猫的凶光。
  这一晚没有月亮,满城灯火泛滥地摇曳着,把这座城变成天宫仙境。空中憋着一场大雨,却迟迟不落下。似乎龙王也要让几分面子。
  雪砚拿出狩猎般的耐心,静静地等候着。直到近三更了,才开始散筵。疑似莫若空的人也酒足饭饱,被仇帮主恭送去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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